第68章 臣服 “說,是誰讓你頂著這張臉?”……
雪千山著白衣, 身量面目與柳章相仿,站在風口裡,顯出衣袍下裹著的病弱骨形。更加瘦削些。眼帶邪性。一上來就掐人脖子。霹靂手段, 剛愎自用。徒有其形而無神,空具芝蘭玉樹的皮囊, 也是個野妖精的魯莽做派。
他不分青紅皂白,態度惡劣。柳章都沒這麼掐過江落。江落有點不爽。對雪千山印象不佳。她故意挑釁,手指一翻,將手中繭彈飛。
雪千山沖出去, 身形閃現到門口, 救下即將打中門板的繭。他動作敏捷, 雙手合十, 如菩薩結印,把繭護在掌心。還好解救及時,這枚脆弱的繭得以保全。而罪魁禍首毫無愧意。江落活動自己僵硬的脖頸,關心上頭是否被掐出了指痕。
雪千山銳利視線掃向江落,充滿敵意, 厲聲質問:“你是何人, 膽敢擅闖繭房?”
江落張口就道:“隨便逛逛。”
她狀似無意, 手搭在籮筐邊緣。雪千山臉色幾變, 以為江落要毀了那盤繭。蝶繭凝聚他畢生心血, 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闖進來, 危害深遠,是個極大的威脅。
雪千山徒手化劍, 提劍刺向江落。江落松開籮筐,側身閃過劍風。剛避開,肩上又捱了一掌。雪千山是練家子, 身法比她想象中更加敏捷。江落在他的猛攻下滑退出四五丈遠。她從樓裡飛出,落在門外院中。雪千山顧忌滿屋蝶繭,怕打起來傷及無辜,故而把江落逼出去。
江落抓住頭頂一簇亂搖樹枝,堪堪站穩步伐。泥土飛濺,風起雲湧。屋門敞開,雪千山提劍跨過門檻,一步一步走向江落,帶著殺意,“誰派你來的?”
江落還是滿不在乎的態度,道:“沒有誰,我好奇,想來看看。”
雪千山頓時受激,道:“找死。”
他猛然沖向江落,直接開打,意在速戰速決。江落赤手空拳接了幾招。她同傅溶學習近身格鬥,適應人形攻防,鑽研技巧。進步神速,有時候能在傅溶手底下走三十個回合。傅溶說等她練好了拳腳功夫,再去學劍,會更加穩當。
可事實上江落不擅長打架。蟲子從不依靠蠻力戰勝對手。她力量有限,最剛猛的一記肘擊被傅溶單手握住時,她的脾氣上來了,很想靠牙齒咬斷敵人的咽喉。傅溶花了很長時間才改掉她這下三濫的毛病。
因為人族打架一般不用牙齒和爪子,除非那是潑婦。
跟傅溶打,傅溶怕她受傷,有所顧忌。在他放水情況下江落能偶爾險勝。遇上真正的對手時,花架子全部都不管用了。雪千山心狠手辣,每一擊都是奔著要她命的打法。江落很快相形見絀,連連後撤。
庭內灌木被他的劍氣削得七零八落。
漫天碎葉中,刀光劍影,江落被切掉了一縷頭發。眼見那一劍劈頭蓋臉砍下,她握手為爪,格擋長劍,危險截停。這一撞激出了金玉鏗鳴之聲,火星四濺。紅光迸發,妖氣陡然擴然。剎那狂風掀起兩人廣袖,獵獵作響。
江落瞳孔中倒映著銳利劍尖,近在咫尺,不到毫釐。她猛然向上一推,紅光大盛。雪千山被妖氣攻退半步,手中劍幾乎要震碎。以二人為中心,四周灌木花草倒伏,瓦片亂飛,如漣漪一圈一圈蕩開。
雪千山揮袖掃下漫天碎葉,只見混亂之中,江落獨立於風波外,她瞳孔發紅,周身散發濃重妖氣。她是妖。雪千山驚疑不定,目光掠過她脖頸,脖子上卻沒有戴頸環。
長安妖獸無一不佩戴頸環。
她怎麼會沒有?
這一矛盾令雪千山頗為費解。落葉紛紛揚揚,妖氣經久不散。江落拍掉自己肩膀上的碎葉,雪千山對她起了疑心,問道:“你是蟲妖?”
江落坦然道:“是啊,和你一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身法一般,卻敢空手接白刃。靠得就是體內強悍妖氣。雪千山在長安見識過許多人和妖,沒有一個與眼前人相似。她到底是什麼?雪千山神情困惑,手中劍依然沒有放下。
同為妖族,並不意味著安全可靠。任何進攻蝶樓的都是他的敵人。
“我真的,”江落收斂妖氣,盡量做出真誠表情,“只是隨便看看。”
“我們這裡不歡迎客人。”
雪千山思忖片刻,對她仍採取了敵視態度。
江落回道:“可蝶樓不是做生意的地方嗎?我也想買只蝶奴,捏出我想要的模,特意來問問價。”為了打消雪千山的疑慮,她決定撒個謊,“我不小心迷了路,才跑到這來。”
繭房何其隱秘,她能混進來,不被任何人發現,說明有本事在身。
雪千山對她編的鬼話一個字也不信。
“出口在那邊。”雪千山劍指南方,示意她滾蛋。既然同為妖族,不必趕盡殺絕。他斟酌再三,此人內力不明,打起來恐怕難以收場。若是危及繭房,損失更大。
讓她就此離去是上上策。
“是嗎?”江落倒是個很好商量的語氣,道:“那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