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章開門見山,放下話:“舞姬不是江落殺的。”
楊玉文道:“這可難說,殿下確定自己的好徒弟那麼聽話嗎。”
柳章道:“沒有證據表明她殺了人。”
楊玉文道:“是啊,她住在楚王府,有你護著,驅魔司未必能把她關進牢裡嚴刑拷打。可太子有言在先,我怎能不盡心盡力。那可是未來的陛下。換陣之期在即,你我身負皇命,也不好把關系搞得太僵。我如今左右為難,還請楚王殿下指條明路。”
他把話說得極其圓潤漂亮,給足了柳章顏面。
楊玉文是個反複無常之人。
態度放得這麼低,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另有所圖。
柳章四兩撥千斤,把話推了回去,“我會查出真兇,讓大家交差。”
“真相大白固然是好。”
楊玉文舔了舔後槽牙,嘶聲道:“可這事吧,我仔細琢磨了。以前我廢棄我爹定下的章程,有一條是不得豢養妖物。要是養了,失控了,就得帶頸環。你徒弟手上戴的那副辟邪珠並不完全管用,她失控誰來負責呢?”
柳章望向楊玉文,定然道:“她不會失控。”
楊玉文道:“那向雲臺是怎麼死的?”
柳章目光遽然一僵。
楊玉文輕飄飄丟擲個炸雷。
“禦史中丞天天上書罵老子,他兒子死了,還指望老子幫他破案。你說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向雲臺那種吃喝嫖賭的爛玩意,不值得浪費資源給他翻案。這幾天我閑著沒事,又讓人把他被啃得那副幹幹淨淨的骨頭架子找出來了。你猜怎麼著?”
楊玉文不勝唏噓,嘖嘖道:“他的骨頭縫裡全是孵化的蟲卵。”
柳章眼底情緒變幻莫測。
他手搭在膝蓋上,手指收緊。
向雲臺之死,必然敗露。偏偏敗這節骨眼上。
楊玉文咬著牙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很少看柳章吃癟,裝出聖人之姿,實則包藏私心。他竟然包庇徒弟,昧下一樁人命案。他也不像秦愫認為的那麼清白正直嘛。這個發現讓楊玉文倍感驚喜。原來柳章也是個凡人,有軟肋私心,如果他的底線為江落降低過一次,就能無數次降低。
“你我都殺過上萬只妖,對妖氣異常敏感,哪怕一絲一毫的殘餘。你覺得我聞不出那是誰的味道嗎?你的小徒弟,很囂張啊。”
“向禦史在家哭了幾個月的喪,你說我給他送去這麼個好訊息。他那堆罵人摺子,會不會把我的名字換成你的名字。以禦史臺嘴臭的程度。你的清白名聲,全毀在這個徒弟上了。”
“你想怎麼樣?”柳章打斷楊玉文的冷嘲熱諷。
“我不想怎麼樣,”楊玉文攤開手,道:“向雲臺死不死關我屁事。”
楊玉文掏出一隻黑色頸圈,撂在地上,道:“從今天開始,那條廢棄法令重新執行,所有低階妖獸都必須帶上狗鏈子,生死我定。”
柳章目光隱忍,此刻終於洩出怒意,道:“楊玉文,你別欺人太甚。”
“她不戴就你戴。”
楊玉文笑得招搖:“隨你。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