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芳推敲兩者說辭之間的疑點,冒出個不禮貌的問題,“此女奉太子之命,前去侍奉楚王殿下,您為何要她離開?”
楊玉文在邊上冷冷哼笑,插了句嘴,話鋒犀利,“楚王殿下潔身自好,看不上這等貨色。”
如果柳章所言屬實,由此判斷,舞姬被柳章拒絕後,進退兩難。因為沒能完成太子的交代,她只得返回東宮複命,聽候太子發落。而太子這邊散了宴,並未想到舞姬會回來。太子以為九皇叔佳人在懷。在這個時間差裡,舞姬慘遭毒手。
夏庭芳這個大老粗腦子缺根筋,不會拐彎兜圈子,一開口就特別得罪人。他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如果柳章留著舞姬過夜,或許不會發生命案。楊玉文隔岸觀火,不僅沒給夏庭芳找補,還落井下石,刺了柳章一句。
柳章面無表情地承受非議,沒有為自己辯解。
舞姬還很年輕,或許不到二十歲,她擁有大好年華。
沒人想到會是這個局面。
如果他預料到的話,他會讓她留下來。但昨夜的醉酒加上舊疾發作,他處於意識模糊的眩暈狀態,只來得及叮囑江落,別傷人性命。後頭記憶全是空白。
舞姬為什麼會死?
柳章低下頭,為死者合上雙眼,以示同情哀悼。
楊玉文又扔了句嘲諷,“這時候憐香惜玉有什麼用。”
他輕佻的語氣讓柳章感到不快。
“死者為大,”柳章冷著臉,道:“楊大人口下積德。”
“我就是路過。”楊玉文聳聳肩,態度高高在上。他肩膀靠牆,斜倚著,一副遛彎溜累了的散漫狀態。他睥睨著地上的屍首,“她身上並無妖氣殘留。”
沒有妖氣,說明這案子歸刑部管。跟驅魔司關系不大。要是陛下和太子問罪,也是禦林軍護衛不力的責任,跟他楊玉文半點關系沒有。夏庭芳護衛皇城,擔負重責。若太子出現什麼閃失,他也人頭難保。
夏庭芳倍感壓力重大。
這邊正在議論著,東宮殿內傳出一陣騷亂。眾人回過頭,只見身著單衣的太子被內侍攙扶著,他臉色煞白,神情張皇失措,在人群中尋找柳章的身影。他顫顫巍巍跨過門檻,一把握住柳章的手,找到主心骨,喊道:“九皇叔。”
“臣在。”柳章穩住太子顫抖身形。
“是不是有人要害孤?”
“太子放心,”柳章用眼神安撫他,讓他冷靜,“夏大人會查明真相。”
夏庭芳按住劍柄,單膝跪地,甲冑鏗然作響。
他的話音擲地有聲,“臣會給太子殿下一個交代。”
太子不安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章。四周站滿士兵護衛。有這二位重臣相護,他忐忑的情緒稍微鎮定了一點。太子年方二十,性情溫和,脾氣非常好,連宮人犯錯都不捨得苛責,哪裡見過這麼多血。家門口陡然發生命案,他也是慌了。剛吐完,被太醫紮了針,三魂六魄次啊歸位。太子心有餘悸,遠遠瞥了眼牆上血。
看了還是很想吐。太子移開目光,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沖動。
他努力想要維持一國儲君的威嚴和體面,強撐著打起精神,問道:“屍體勘驗如何?可有什麼線索?”
夏庭芳竹筒倒豆子,有一說一:“死者為利器所傷,一擊斃命。兇手並未留下任何痕跡。宮人們正在盤問,還沒有得到其他的線索。”
死者身上的傷口異常平滑,說明兇器薄且鋒利。
兇手是個能禦物的高手。
高手潛伏在宮裡,只為殺一個舞姬,這聽起來沒有道理。舞姬身份低微,又是初次入宮,為何會招此劫難。從舞姬這邊來推敲殺手動機,似乎站不住腳。殺人地點選在東宮外頭,挑釁意味濃重。那人很可能是奔著太子來的,給太子一個警告。
此舉極度囂張,堪稱無法無天。
到底誰這麼膽大包天?
“沒有線索……”
太子聽到這又有點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