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溶嘆為觀止,道:“驅魔司竟然用神物來釣魚?”
柳章道:“楊玉文不在乎玉髓,他要查的事,顯然比這個東西更重要。”
傅溶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問:“他要查什麼事?”
柳章淡淡道:“我怎麼知道。”
傅溶道:“……”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舅舅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乍一聽到舅舅說不知道,還有點不敢相信。他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像是藏著座水下冰山,忖度道:“驅魔司丟了餌,想必不會善罷甘休。”
“他們想釣魚,損失一點餌很正常。沒了玉髓,自有別的辦法。”
柳章對此滿不在乎。聽這口氣,顯然沒打算還回去。
傅溶試探問:“舅舅留著這個東西有用?”
柳章道:“有用。”
不知道為什麼,傅溶總覺著,舅舅已經算到了一切。
盡管拿到玉髓的過程充斥著偶然,連當事人都一無所知。但結果就是在柳章預料中。玉髓是他勢在必得之物。柳章勝券在握,唯一不滿的點在於傅溶魯莽行事,險些受傷。至於拿走玉髓是否得罪驅魔司,他並不在意。
傅溶不知道柳章要玉髓做什麼,但他那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傅溶絕對站在舅舅這邊。
“是,我們憑本事拿到的,他們想要回去,沒那麼容易。”
“傅家三小姐情況如何?”柳章岔開話頭。
“年年沒事,”傅溶道:“我給他們留了鈴鐺,過幾日再去佈防護陣。”
“很好。”
“舅舅有什麼要吩咐我的嗎?”
“天色已晚,”柳章沒什麼想說的,道:“你回去休息吧。”
“舅舅也早點休息。”
傅溶走後,柳章目光落在錦盒中的玉髓上。
玉髓綻放光芒,半空中浮現出一層朦朦朧朧的光影。蛇眼所看到的畫面展現在他眼前。漆黑地窖,小姑娘摔斷了腿,凍得瑟瑟發抖。她拖著傷腿努力自救,剝蛇皮包裹自己用來禦寒,掰斷骨刺剔蛇肉。靠吃蛇肉,恢複力氣,她踩著蛇腦袋去挖石板縫隙。
那是唯一逃出生天的出口,透過狹窄洞口,可以看到微光。
她既要豎起耳朵提防錢舟山的人經過,又要忍著腿疼挖洞,累得氣喘籲籲,摔了無數次。每一次摔傷都會讓她躺在地上半個時辰起不來。千瑤的身體對她來說過於虛弱。她可能此生都不曾體驗過這樣無能為力的痛苦。
呼吸聲重,動作緩慢虛浮,還發了高燒。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她咀嚼蛇肉,止不住反胃幹嘔。江落是不習慣吃肉的,為了活下去不得不逼自己嚥下去。她怕自己昏死過去,就往手臂上紮洞。直到最後一刻,再也爬不起來。
她手裡依然緊握蛇刺。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江落閉上了眼睛,再沒有睜開。後頭便是死亡,異化,成蛇……
柳章把幻境中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竹屋內,光影變幻莫測。
他臉上明暗交錯,眼睛中倒映出江落倔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