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著蛇母,淋下來。屋頂瓦片傳來踩踏動靜,他仰起頭,蛇母正上方的屋頂開了個洞。油從上面淋下來。洞口伸出一隻手,白皙小巧。細細的手指捏著張火摺子。火光顫顫巍巍。錢舟山立刻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
“住手!”他連滾帶爬撲過去。
火摺子如輕盈紙鶴從天而降,火星子跳入油中。
頃刻間間,星火燎原。
火油和幹燥稻草熊熊燃燒。蛇母裹挾其中,全身鱗片瞬間起火。它瘋狂扭動,然而七寸被鐵釘固定在地板中。它掙脫不開,吼叫掙紮。錢舟山脫下外袍撲打火花,外袍也被點燃,很快蛇房濃煙滾滾。
錢舟山沖到外頭喊人救火。
清晨蘇醒的下人們姍姍來遲,火勢已經不可收拾。蛇母在火海中翻滾,置身煉獄,忍受炙烤的痛苦。現場亂作一團。錢舟山慌張失措,親自搬水救火。他歇斯底裡地大吼大叫,瘋狂踢打動作遲緩的下人。錢府上下百餘口人都加入了救火的隊伍。
他們舀幹了一條水渠,終於在天亮之前,撲滅大火。蛇房被燒得剩下一個空架子,黑煙繚繞。蛇母傷痕累累,血肉模糊。
錢舟山本有機會解開釘住它七寸的大鐵釘,給它逃生的機會。但錢舟山怕它離開後一去不複返,也害怕它落入其他人手中。等到火勢徹底擴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蛇母向他求救,他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
蛇母被活活燒死了,焦黑的鱗片下翻出白花花的肉。
它僵直的身軀一動不動。
錢舟山噩夢成真。他不相信蛇母會死,他找出所有的金瘡藥,敷在蛇母的傷口上,期盼它會想鳳凰一樣浴火重生。它是神賜之物,怎麼會輕易死去。
他決不能接受它就這麼死了。
錢舟山吩咐下人關閉門戶,緝拿放火元兇。他看見了那隻手,明顯是女子。很快查到十七個小妾頭上。她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慌慌張張被叫起來。動作慢些的十六直接被錢舟山踹了一腳。錢舟山恨不得將這群蠢豬一樣的女人一一掐死。
他忍著暴怒清點人數,唯有千瑤不在,那新娶進來的第十七房小妾。
“她人呢?”
她們都有些不安,沒人能回答。
錢舟山又是一腳踹在十六身上,力度大到令人膽寒。
小妾們都嚇得呆若木雞。
錢舟山面容扭曲,像要吃人一般,問道:“她在哪?”
十六吐了血,驚恐不安地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直掉眼淚:“我、我不知道。”
錢舟山道:“找到她。”
眾人唯唯諾諾,都跪了下來。
錢舟山遭逢大變,神智失常。他搖搖晃晃彷彿酒鬼。
“找到她,殺了她……”
他打翻眼前一切所見之物,暴怒,咆哮失聲,“把她千刀萬剮!”
掘地三尺,也要將那個賤人揪出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
正當錢舟山忙著搜府,外頭門房來報。說官兵來了,他們帶著稽查文書,說有人私藏妖物。幾十個人包圍了錢府,水洩不通。下人們都慌了。
錢舟山沒有慌,他按照原計劃,將傷痕累累的蛇母轉移至地窖中。然後親自面見官兵首領,賣慘,說家裡發生了火災,剛滅完火,故而慌張狼狽。貴客臨門有失遠迎。直到窮途末路,錢舟山依舊堅信自己還能掌控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