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早點休息。”
那一架似乎真讓江落吃到了教訓。
江落再也不瞎折騰、沒事找事了。她認真學習做糕點,閑暇時候,翻開道德經,抄她沒抄完的功課。柳章罰她三百遍還沒完呢。
她不緊不慢地寫,不論好壞,寫完一遍,送去竹屋給柳章過目。柳章沒功夫看,她就找個角落放著。一張接一張地堆起來。柳章逐漸對她不再排斥,她獲得了進出竹屋的自由。
其實竹屋也不是什麼神秘禁地,就幾間屋子。
裡頭大多數時候都比較雜亂。
柳章很忙,不是在畫符紙,就是在修法器,夜深了還捧著一本古籍。江落原以為他是那幾天很忙,後來發現夜夜如此。幾乎很少看到他睡覺。
西面兩間屋裡放置著成堆的來信,由一個僕人抱進來,據說是月底送一批新的。有時候實在太多了,柳章看不過來。僕人便先拆開,做一個分類。
江落用小刀剔開信封。
她總賴在竹屋,閑著沒事,就幫忙幹點活。
柳章也沒趕她,她想幹便幹。
絕大多信件是從一個名叫屏山縣的地方寄來,諮詢柳章某隻大妖的弱點,要麼請教他修複法器,又或是身中妖毒,託他幫忙尋找一味藥……千奇百怪,都要找他幫忙。柳章對這個縣的人有求必應,能回信的回信,能張羅送藥的送藥,比活菩薩還靈驗。
有些人幹脆向他許願,求姻緣,求生兒子,還有求萬金萬兩,這些離譜的要求柳章統統愛莫能助,不作回應。而一些摻雜其中的情書,源於春心萌動的少女。她們愛慕柳章,寫一些風月情詞,信箋中夾帶幹花香草,表明心意,這些柳章也是不回的。
“屏山縣是什麼地方?”江落問送信的僕人。
僕人名叫赤練,常給柳章打下手,比較沉默寡言。他就像是竹屋裡的影子。無處不在,又無跡可尋。江落看見過他好幾次,兩人從沒說過話。
赤練一邊拆信一邊分類,道:“屏山縣在西南一帶,臨近大梁國門,是個偏遠之地。”
江落沒聽說過,“他們為什麼給師父寫信?”
赤練道:“殿下曾去屏山縣除妖,那兒的人為殿下立了生祠,供奉香火。他們遇到了難處,便往裡頭塞信,當地縣令每月會將信件收集,寄往長安楚王府。”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多。
江落又問:“為什麼這個地方立生祠,就有求必應呢?”
“屏山縣背靠墨山,與妖域相鄰。為了抗擊妖魔,曾死傷數十萬百姓,屍橫遍野。殿下說,屏山之民,同心死義,堅貞不屈。屏山之火不滅,則大梁不滅。人族永存。所以,合理的求助,殿下會盡量幫他們。”
兩人拆完幾堆信,分好類別。
赤練將一部分信件放到書桌上,供柳章查閱。其餘的收到箱子裡。江落手裡還有一張在看,上面的字句文縐縐,她看不懂。紙是紅色的,留有胭脂痕,浸過蘭花汁子,墨水也是花粉調配出來的。香氣淡雅,透過紙面。
“這張要留給師父看嗎?”
江落舉起信紙,她依稀認得幾個字,道:“借精生子。”
赤練咳嗽兩聲,表情尷尬,“呃,這個就不用了。”
這時候柳章走了進來。
赤練一把奪過信紙,塞進箱子裡,鎖上。動作快得彷彿在銷贓。江落看了看赤練,又看了看柳章。柳章剛修好一樣法器,是條三尺長的銀鞭。他握在手裡檢查,江落眼前一亮,立即把信箋拋之腦後。
她眼睛長在了那條鞭子上,蹦蹦跳跳湊到柳章跟前,像只松鼠,“師父,信都拆好了。”
他們倆整整拆了一個上午。
分了類,看起來會輕松許多。
江落眉飛色舞給自己邀功,道:“師父,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柳章道:“都是赤練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