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出事了。有人驚慌失措,一路狂奔,撞到了許多小攤。高喊著有妖怪。傅溶見底下情形混亂,可能有妖怪傷人。騷動愈演愈烈。他顧不上吃東西,“舅舅,我下去看看。”
柳章道:“去吧。”
捉妖師除魔衛道,遇到妖怪傷人怎能袖手旁觀?傅溶提著劍,懶得走樓梯。他從二樓雅間一躍而下。視窗大開,狂風湧入,吹動江落額發。江落本在埋頭大吃,彷彿沒聽見外頭喊什麼。傅溶跳下去時她才反應過來,抬眼望向他消失的背影。
傅溶是個急性子。聽到有妖怪,瞬間跑沒影了。
柳章吩咐侍從,道:“跟著傅溶。”
侍從道:“是,殿下。”
他們應聲而去,雅間只剩下柳章和江落兩個人。
風和喧鬧從窗外灌進來。
江落手裡捏著一柄勺子,攪動碗裡枇杷水。外頭再吵也沒破壞她的好興致。她攪一下,勺子尖兒輕輕一搗,冰塊與瓷碗發出清脆響亮的碰撞聲。也不吃,光是玩兒。非得把冰塊敲碎了才滿意。街上的腳步聲淩亂嘈雜,人群慌張逃竄。驚恐無助的叫聲如浪潮般湧來,一陣蓋過一陣,竟和她的敲擊聲完美相和。
江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把紅木椅子上。
她身形小巧,那把椅子太大,坐兩個她都綽綽有餘。
她像個頑劣的孩童。
不好好吃東西,攪得糖水四濺。
恐慌已經蔓延到樓下,不知有什麼怪物在向此處逼近。跑起來的人越來越多,連酒樓也被波及,風颳走招搖的酒幌子,客人們躲在樓上瑟瑟發抖。江落玩上了癮,用力過度。勺子斷在她手中。不遠處一聲悽厲慘叫戛然而止,是聲沒喊出口的救命。
柳章抬眼望向江落。
二人四目相對。
江落松開手,斷裂的勺子掉在桌上。
窗外,風吹來夜的氣息,絲絲縷縷血腥氣。
柳章道:“住手。”
江落做了個恰到好處的疑惑神情。
柳章面沉如水,呵斥道:“我讓你住手。”
江落的手僵在半空中,像是被一股外力卡住,阻止下一步動作。她奮力掙動,卻難以收回。用一隻手去掰,也無濟於事。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手都失去了控制,被迫下壓,反剪在背後。緊接著,她整個人向後一倒,後腦勺和後背都死死貼在椅子上。彷彿被無形的繩索五花八綁,完全動彈不得,整個人只剩下眼珠子和腳指頭能動。
江落瞪大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盯著柳章,有些錯愕和驚訝。
柳章已經朝她走了過來,道:“解藥。”
江落在椅子上劇烈掙紮,全身每一處都在使勁。
以至於面容扭曲,牙關緊咬。她意識到柳章在搞鬼,困住了自己,道:“你放開我!”
柳章的內力遠比她想象中更加強大。
他甚至能不費吹灰之力控制她,讓她失去反抗之力。
柳章取了一隻幹淨茶杯,走到江落面前,蹲下來。初次見面時那種壓迫感又來了。江落在他的陰影中汗毛倒豎,本能想要逃離,見他冰冷神色,還以為他想要殺了自己。柳章劃破江落的手腕,血一滴滴注入瓷白茶杯。共收集五滴,接完後,柳章轉身離開。
江落手抖得厲害,傷口還在流血。
血滴在地毯上腐蝕了一大片波斯地毯的絨毛。
江落深呼吸,閉上眼。難以相信柳章就這麼碾壓了她。兩人甚至沒産生正面交鋒,她便輸了,一敗塗地。她用力踢向桌子腿。滿桌杯盤彈跳,稀裡嘩啦碎了一地。她被柳章遺棄在混亂的雅間內,無法離開椅子。氣急敗壞,攥緊了拳頭,指甲嵌入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