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景清幽身世 應祉倒在了雪地裡
景清幽閉眼, 任回憶在腦中激蕩,那時,她尚小, 只隱約記得自身處在臭哄哄的泥地裡,哀聲痛哭, 有路過的人發現了她,將她抱走了。那還是不記事的年紀,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太過悲痛的回憶深深印刻在了腦中, 在夢裡時時糾纏她。模糊的片段, 致使她不知那究竟是夢還是回憶了。
“娘子?到了……”小秋顫顫巍巍說出聲。
景清幽掀開眼皮, 攏了攏思緒, 從馬車下來。經過門楹,問一旁的下人,“我阿孃在哪?”
小廝停下手上的動作,忙不疊回道:“夫人出去了,還沒回來。”
“那待阿孃回來了給她說一聲, 就說我急著見她。”
“好嘞娘子。”
小秋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從娘子的一舉一動來看, 莫非她真信了陸娘子的話?平日裡娘子段不會這樣的, 難道真是……小秋也不跟上去了, 留她們一家人說清楚吧。
尤記得當年, 景清幽剛上玄冥峰,年紀又小, 身子也弱,根本無法適應峰上的生活。景仲明和蘇凜柔二人便會每月都來玄冥峰上探望女兒,陪她話話家常, 給她添衣送食,噓寒問暖好一通。直到小阿幽漸漸大了些,與藍識熟絡了,兩老才來得少了。
在峰上前些年,景清幽還是極為天真爛漫的小姑娘,雖說孤身一人練武學習日子枯燥了些,但於後來都屬小事兒了。藍識不茍言笑,一直都是嚴師的形象,只是她受情傷後,脾氣愈發古怪了,對景清幽的態度也斷崖式冷漠。二人從師徒變成了陌路人,再變成了仇人般。景清幽學不間斷,不學便會捱打,那段日子像是掉進了昏天暗地的苦牢裡,看不清前路為何,她只想下山。
夜夜做噩夢,做得最多的便是——形單影只的小女娃呆坐在腥臭的泥地裡,哭聲悽厲,連黃鼬都要與她搶被施捨來的飯菜。一身衣裳破爛不堪,一具小身板骨瘦形銷。
也許這就是她吧,哪裡是夢,夢也會與現實交織。痛苦的日子不會漸漸好轉,只會讓疼痛牽動全身的感官,喚醒更為痛徹心扉的記憶。
景清幽靠在窗邊愁思縈繞,也許連貓都感受人的心情變化了吧。嚶嚶撐著圓滾滾的身子靠過去,蹭蹭愁眉苦臉的女主人。
手上癢癢的,往下看,嚶嚶在舔她的手。景清幽直接將嚶嚶抱進懷裡,手順順它舒滑的毛。
“喵兒~”
景清幽嘴角上揚笑了笑,“沒白養你這些日子。”
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廊間傳來蘇凜柔的聲音,“阿幽就在屋子裡等我?哎喲,什麼事嘛,神神秘秘的。你們今兒不是受邀去國公夫人的梅園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小秋遮遮掩掩的神情,有點難堪,“夫人去了就知道了,娘子就在屋裡沒出來。”
知道阿孃來了,景清幽放下嚶嚶,起身去桌前等候。
“阿孃。”
蘇凜柔身上厚重的大氅還未卸下便趕來了景清幽的院子,“阿幽今兒不是去賞梅了嗎?怎麼這麼早便回來了?命小廝給我傳話,是怎麼了嗎?”
肩上一沉,景清幽輕推她坐下,“阿孃你坐。”
景清幽坐在蘇凜柔對面,緩緩道來,“阿孃,我一直以來時時被夢魘所擾,曾一度以為是身體出了問題,卻不曾想,今日有人告訴了我原因。原來那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蘇凜柔卻一臉擔憂,眉頭緊鎖,“阿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阿孃帶你去找大夫。”
景清幽連忙拉住母親,“不是的。”
再繞來繞去也不是她的性子,索性全吐露出來罷了。“阿孃,其實我並不是你的孩子,對吧?”
聞之,蘇凜柔擔憂的神色隨即轉為了驚異,強裝鎮定道:“阿幽,你說什麼呢,你不是我的孩子還能是誰家的孩子?”
“阿孃~你知道我在問你什麼。”
女兒的臉色從未有過的嚴肅,蘇凜柔眉頭越蹙越緊,難道阿幽知道什麼了?
長籲一口,蘇凜柔喟嘆道:“罷了,女兒大了,也該是讓你知道真相。你……確實不是景家的四娘子。”
心裡的猜疑落定,景清幽反而輕鬆了一點。嘆了聲氣,眼眸低垂,“那就是了。”
“阿幽……知道真相讓你很難受吧?”
“也不是難受吧,從別人嘴中篤定了我一直以來的懷疑,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
“阿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