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足了勁兒,腳終於擺脫了束縛,手一滑,鞋倏地飛了出去,撞在了書架上,“咚”一聲巨響。
“怎麼了?”
應祉驟然從外面進來了,景清幽還申著一隻腳。見他進來了,趕忙收住,貼在還未脫的那隻腳後。
方才應祉不受控地跟到了書房門口,稍立片刻,欲轉身離開,卻突然聽到一聲巨響,故而趕緊進來檢視情況。
“原來你沒事,是鞋飛了。”應祉瞥見了落在書架角落裡的孤零零的繡鞋。
應祉重斂神色,恢複冷靜淡然的臉,幾步過去彎腰將鞋撿起,放回她椅邊。瞅了眼她另一隻鞋,道:“需要我幫忙嗎?”
景清幽趕忙搖了搖頭,“應少卿,下官可以。”她還不至於連脫鞋都要麻煩他。
應祉沉默。
“那你脫吧。”應祉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視著她。
“你……”景清幽啞口無言,他非要和她賭氣不成?
還好方才只脫了鞋,錦襪猶穿著,濕漉漉的腳踮在地上,景清幽弓起身子開始拽鞋。這姿勢多少不太雅觀,景清幽不經埋怨起來,他緊盯著她作甚呢,非要看她脫鞋?
埋怨湧上心頭,不由覺得煩悶,手裡動作漸漸失去耐心,身子往著一處傾斜。電光火石間,應祉扶住了即將歪倒的椅子,避免了景清幽又一次難堪。
景清幽心有餘悸,眼見著要摔倒以頭搶地了,還好應祉扶住了椅子。
抬眸看他,以為他要說番風涼話,結果無聲蹲下來,扶起她的左腳,為她幾下將鞋拽了下來。
“這繡鞋要放去爐子旁烘烤嗎?”
景清幽點點頭,不經意間多看了他幾眼。脫了鞋的兩只腳丫子,沒了鞋的遮蔽,頓覺無處安放。十個腳指頭蜷縮又疏放。
他右手將鞋子夾住,一齊放去了爐子上烤,轉頭見她錦襪還穿著,不由微微厲聲道:“你不脫錦襪?”
景清幽對上應祉的漆眸,稍感到壓迫,說話期期艾艾:“那……應少卿你在這兒,我怎麼脫襪嘛……”
應祉步步緊逼,盯著她的白淨小臉,道:“我即使看見你光腳又有何妨?”蹲到她腳邊,平視她的目光,眸子裡映襯出對方。
“你別逼我……”景清幽一汪杏眼,語氣從未有過的委屈,聲音輕柔,像小貓喵叫似的抓撓他。
應祉無奈,“我只是不想你著風寒。罷了,你脫吧,我去我書房裡為你尋雙木屐來。”
應祉起身離開。來到門外,回頭往裡瞧了眼,景清幽似只白鶴呆蜷著。應祉嘆了聲,扭頭走了。
待他離去,景清幽才慢悠悠脫去錦襪,光著腳丫子踮腳幾步,將錦襪也放置於爐子上烤。腳踩在地面上冰涼涼的,幹脆將椅子也搬去了爐子旁,爐子周圍暖和,腳漸漸回溫。
不一會兒,聽見門外腳步聲,坐在椅上的景清幽連忙將腳縮排大氅裡。還好方才擔水的時候嫌披著鶴氅不便,脫在了書房裡,目下鶴氅暖和正好捂腳。
應祉走進來瞧見她似鵪鶉一樣蜷縮在椅上,“這雙木屐是我之前在大理寺夜宿時留下的,於你定然大了。若你行動不便,只好委屈穿這個了。”應祉將木屐放在了她椅邊。
“多謝應少卿。”
既然她這般不自在,他還是走吧。目光掃過她書案,忍不住問道:“你那張紙寫得好好的,為何棄了?”
“什麼?”景清幽怔然道。
應祉平靜地說出來:“白瓷虎下壓著的一張紙。”
聞言,景清幽如元日的爆竹炸開來,噔噔噔跑到書案旁,也顧不上是否光腳。愕然看向他:“你看見那紙了?你怎麼偷看我寫字?”說罷,將紙直接揉成了一團。
她很生氣嗎?應祉遲疑著說:“它就攤在案上,很難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