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幽贊同地點頭,十分理解地走到馬前拍拍它的頭,道:“辛苦了,馬兄。”
倆人上馬車安坐後,啟程了。
安靜的車廂內,兩人面對而坐,景清幽眼皮耷拉,一副隨時會睡著的樣子,腦袋越垂越低,上半身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曲著,眼見著再垂下去就要摔到地上了。
剎那間,應祉伸手及時,拖住了她的半邊臉。此時,景清幽也清醒了。
睜開迷濛惺忪睡眼,腦子尚還未清醒。景清幽睜眼看見湊到自己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張臉,疑惑問道:“應少卿,你幹嘛?”
應祉收回伸出去的右手,若無其事道:“沒什麼。你困成這樣,昨夜是去做賊了嗎?”
“啊……不是。”景清幽擺了擺手,“昨夜我看了一整夜的春……”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噤聲。
她若是說出她看了一整夜的春宮怨,他得嘲笑死她吧。
“你說什麼?”
景清幽使勁搖頭,“沒什麼。”嚇清醒了,此時再沒了睡意。
抵達宮門前,應祉先下了馬車,隨後伸出手想扶她下來,他擔心以她的迷糊樣兒,可能會看不清路而摔倒。
迷糊中看著眼前伸出的手,景清幽愣住了。“多謝。”
掌心相觸的那一刻,兩人皆是恍惚。
“你手怎麼這般涼?”
景清幽站穩後,連忙抽出自己的手,笑道:“我打小天一涼,手腳就容易冰涼,除非時時刻刻帶著手爐。”
應祉默默記下了,“走吧。”
宮宴設在北苑,那兒風景宜人,是塊風水寶地。北枕渭水,西連長安故城,東接灞水,東西二十七裡,南北三十三裡。且苑中宮殿富麗繁奢,球場、魚池可供玩賞,遊畋宏博闊大。大燕皇室貴族皆愛聚集此地。
此次宮宴不止皇室貴族來此,朝中威望深重的大臣也受到了延請。景清幽和應祉按照資歷自然坐不上高位,但他倆是廟會案的接手人,需屆時和高昌王子當面對峙。便被安排在了伊憐公主的下位。
公主隨陛下進殿,各座人皆起身相迎,“參見皇上。”
陛下直上最高位,身後倆稚嫩宮女拖著皇帝長袍,陛下坐於龍椅上,一揮廣袖,道:“平身。”
伊憐公主慢悠悠嬌柔著身子走到位上,不屑地瞥了眼景清幽,心道:還算有禮,知道本公主來了,躬身相迎。就先暫時不為難這個女官了,今兒高昌王子來,她自然得維持好一國公主的儀態。
擊鼓一聲,隨後一個太監細聲高傳:高昌國王子阿塗勒到——
座上眾人目光皆轉向了大殿口,門啟,絲絲涼風吹入殿內,高昌王子踏著豪邁的步伐步入了大殿中,右手撫胸向大燕皇帝行禮。“多謝大燕之邀,肯賜予高昌一個辯解的機會。今阿塗勒帶了高昌最能歌善舞的歌舞伎,願諸位賞臉一見。”
皇帝撫掌大笑,“好!不成想高昌王子的大燕語說得這般流利啊,倒讓朕大吃一驚了。朕倒是要見見高昌的舞女有多會舞了,能與大燕教舞坊的一比嗎,哈哈哈!”
琵琶不上名的管絃樂器,舞女踏著聲樂入場,如此天冷之季,卻衣衫單薄,但舞姿曼妙,讓人如臨花叢中,香氛撲面,繚繞雲煙。
眾人沉醉其中,唯獨兩個人覺得疑竇叢生。
景清幽目光灼灼,直直盯著對面的高昌王子,舞女時不時擋住她的視線,但景清幽依舊不移寸毫。高昌王子與阿塗長得一模一樣,就連名字……一個阿塗勒,一個阿塗。什麼義兄妹,連身份都是騙她的,第一次覺得被人耍是這般生氣!拿起桌前一杯酒,仰頭痛飲。
應祉狐疑地掃了景清幽一眼,不置一言。
座位一旁的伊憐公主扯著脖子疑惑,這高昌王子怎麼長得這般眼熟,好似在哪兒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呢?腦中快速搜尋,最近幾日她見了什麼人……宮裡應該是沒有的,宮外……廟會那日的潑皮混小子!
伊憐嚇得花容失色,一旁侍女貼心問道:“公主,怎麼了?是飯菜不合胃口嗎?”伊憐呆呆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