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看得久了,也就那麼一回事,陸夷光和昭仁公主起身離席。
勤政樓的花園裡掛滿了形狀各異的花燈,還有宮娥太監裝扮成攤販賣著面具和燈籠。
漸漸的坐不住出來松乏的人越來越多,以年輕人居多。年輕的男男女女,氣氛騷動起來。
陸夷光和昭仁公主不勝其擾地溜了出去,她們一個是剛剛在席上大出風頭的郡主,另一位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雖然有‘公主俱選庶民子貌美者尚之,不許文武大臣子弟干預’的祖訓在,但是當今聖上又不是沒幹過違背祖訓的事。上一代的榮安長公主和順陽長公主的駙馬皆出自一等一的公侯之家。
剛想到榮安長公主,就看見了榮安長公主的獨女福慧郡主。
陸夷光一把將昭仁公主拉到假山背後,昭仁公主莫名其妙,就見陸夷光食指豎在唇前,示意噤聲。
昭仁公主不由自主的放緩了呼吸,小心翼翼探出腦袋。
只見不遠處,花燈光影裡,靖寧郡王和福慧郡主相對而立,昭仁公主第一反應是,宮人跑哪兒去了,第二眼才發現福慧郡主手裡捏著一樣東西,彷佛是荷包來著。
荷包?荷包!
驚得昭仁公主瞪大了眼睛,素雲表姐,七哥,不會吧!
怎麼不會,賊兮兮趴著假山上的陸夷光縮回腦袋,就靖寧郡王這張臉,要不是她天天看著她大哥,沒準也得把持不住。
福慧郡主強裝鎮定地轉過身,逼著眼淚不許掉出來,舉步離開,越來越快的腳步昭示著主人不平靜的內心。
四下空無一人,只有影影綽綽的燈籠,淚珠突破屏障衝了出來,淚眼朦朧中,她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靖寧郡王情形。
她貪玩甩了宮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冷宮,冷宮門前空空蕩蕩連個侍衛都沒有。循著咿咿呀呀的曲調聲她好奇地走到門前,突然一個小男孩蒼白的臉出現在視野內,她嚇得僵立在原地,想跑卻動不了,就這麼透過門縫看著那個小男孩被一個披頭散髮瘋瘋癲癲的女人拖倒在地又踢又打。
那男孩蜷縮成一團,那女人鬼哭狼嚎不絕。
後來不知躲在哪兒偷懶的侍衛回來了,把她送回了慈寧宮,她嚇得病了一場,病好後問外祖母那是什麼地方,裡面住的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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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只說讓她以後不要再隨便亂跑。
可她還是沒忍住偷偷又去了,還拿了自己最喜歡的點心過去,只是,他一直都不理自己,給他的點心他也不吃。
再後來,他出了冷宮,住進了啟賢宮。每次來慈寧宮請安的時候,她都能見到他,小小的弱弱的,跟他說話,他不會不理人,卻總是用最少的字眼回應。
再後來,他身子弱不宜居北方,去了江南行宮調養,一走就是六年。再回來,倒是比小時候話多一點卻也不密,身子還是不怎麼好,受不得熱禁不住涼,不是在承德避暑就是溫泉莊子上過冬,大半時間住在宮外。
出宮建府之後,就更加少見了。
靖寧郡王掃一眼假山,旁邊的灌木叢裡映著幾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半垂了眼簾,抬腳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待人走遠消失在視野裡,陸夷光和昭仁公主才從假山後轉出來。
昭仁公主秀眉緊蹙,皇室王妃不是平民便是低階官吏之女,沒有一個出身大族。凌素雲不只是慈壽太后嫡親外孫女,她父親還是寧國公,萬萬不可能嫁入皇家,她怎麼會動了這種心思,即便感情不受控制,可行動總是受控制的。
“世事無絕對,沒準就有萬一了。”聽見昭仁公主嘀咕的陸夷光接上話,“按規定公主還不許尚文武大臣子弟呢,哪一代沒有破例的,規矩就是用來被打破的。”
慈壽太后求求情,靖寧郡王若是有心,有可能心想事成也不一定,事在人為嘛!
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竭盡全力爭一次,哪怕失敗了對自己也有個交代,不至於將來後悔。
聞言,昭仁公主想了想,七哥體弱多病,和其他皇子不同,加上父皇向來敬重慈壽太后,也許真有個萬一,又嘆嘆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昭仁公主不免同情芳心錯付的凌素雲,這個表姐一出生就被抱到慈寧宮裡養,她性子好從不仗著慈壽太后欺負人,姐妹之間處的還好。
陸夷光也跟著嘆了嘆氣,說起正事,“咱們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吧。”傳揚出去無論對誰都不好,尤其是對福慧郡主。
昭仁公主意興闌珊一點頭,“還用得著你說嘛!”
兩人倒也沒傷春悲秋太久,瞎逛了一圈,又繞回了勤政樓。
昭仁公主嘖了一聲,“你大哥魅力無邊啊!”
陸夷光與有榮焉地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