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存華身體無恙,然而聞訊趕來的定遠侯夫人卻是如喪考妣。女兒在大庭廣眾之下落水,要不了多久,流言蜚語就能滿天飛。她的女兒才貌雙絕,不知招了多少人嫉妒,那群小人好不容易逮到一箇中傷的機會,豈能不添油加醋的編排。一想外頭指不定傳成什麼樣了,定遠侯夫人一顆心生生揪成一團。
慶王妃歉然,“照顧不周,實在是對不住。”雖然是個意外,可到底是在他們府上發生。
“此話當真!”一旁的胡夫人聲音驟然高亢,引得屋內眾人不約而同看了過去。
哭得滿臉通紅的胡清雅瑟縮了下。
胡夫人摟著女兒,安撫地摩著她的後背,“莫怕,娘在這,你慢慢說。”
胡清雅吸了吸鼻子,“我被人絆了一下。”
屋內霎時安靜下來,呼吸可聞,便是驚魂未定的謝存華都豁然抬首看了過來。
胡清雅急地直掉眼淚,“姨母,表姐,你們相信我。”定遠侯夫人與胡夫人是姑表姐妹。
“我不是在推脫責任,我是真的想起來有人絆了我一下。”之前她嚇壞了,滿腦子都是自己害了謝表姐,直到母親來了,她有了主心骨,才想起不對勁的地方。
“是誰?”定遠侯夫人臉色一變,若是單純的意外,那他們只能自認倒黴,可倘若人為,定遠侯夫人咬緊牙關,他們定遠侯府也不是好欺負的。
“我不知道。”胡清雅無助搖頭,她只知道自己被絆了一下,但是並不知道是誰,更不知道對方是否故意。
胡清雅慌亂地問留在屋子裡沒有離開的小姐妹,“你們有沒有看見?”
姑娘們面面相覷,搖頭,看著胡清雅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有人覺得胡清雅這是想禍水東引。
胡清雅眼淚流得更兇,“真的有人絆了我,真的!”
定遠侯夫人目光逡巡一圈,隱含審視,一圈下來並未發現異樣。假設真是有人故意,是這人城府太深,還是此人並不在此?
定遠侯夫人心念電轉,在場諸女都是名門貴女,不可能一個一個問過去,謝家還沒這麼大的臉面。
這會兒就已經有姑娘面露羞憤之色,無憑無據再糾纏下去,只會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定遠侯夫人壓下滿腹不甘,“出此意外,也非人願,幸而存華並無大礙,”說著,她對慶王妃道,“王妃見諒,我兒受了驚嚇,我等便先告辭。”
慶王妃忙道,“夫人言重了,是我們王府招待不周。”
寒暄兩句,定遠侯帶著女兒告辭,胡夫人母女也跟上,她們哪還有心思賞荷。
慶王妃親自送她們上了馬車,回頭看著跟著她出來送客的李漱玉和李瑩玉,微眯了下眼,“回去吧。”
馬車裡,胡清雅忍不住又哭起來,“姨母,表姐,你們相信我,真的有人絆了我一下。”
定遠侯夫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姨母信你,你仔細想想身邊都有哪些人。”又憐惜地撫了撫謝存華蒼白的臉,“存華,你也好好想想。”她又把二女身邊的丫鬟叫進來,令她們回憶可有不妥之處。
謝存華和胡清雅記性不錯,將事發時的站位復原了個七七八八,都是常來常往的閨秀,沒有哪個與姐妹倆有齷齪,連個懷疑物件都沒有。
定遠侯夫人一籌莫展,如此一來,女兒落水就只能當做意外來處理。然定她認定了有人陷害女兒,知人知面不知心,卻不能替女兒主持公道,登時氣得心肝肺一起發疼。
滿懷歉疚的胡夫人一疊聲告罪和安慰,胡清雅在旁啜泣不止。
吵得定遠侯夫人太陽穴突突的疼,好不容易到了岔路口,連忙打發了母女倆回自己的馬車上。
馬車裡終於安靜下來,定遠侯夫人脫力地靠在隱囊上,眼神明明滅滅,半響握著謝存華的手柔聲道,“娘送你去你外祖家住上一陣散散心。”
留在京城這是非之地,女兒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閒言碎語,不如去山東孃家避避風頭,至於以後……定遠侯夫人嘴裡發苦。
女兒在大庭廣眾之下落水,最後雖然是被王府婆子救上岸的,可四名男子下了水,其中杜若還碰到了女兒。
定遠侯夫人咬緊了後槽牙,有丫鬟婆子在,何須他們逞英雄,這群混賬玩意兒安的什麼心。
面朝車壁而躺的謝存華閉上眼,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消失在烏髮間。杜若心急如焚的臉在眼前縈繞不散,眼淚再不受控制,滾滾而下。
定遠侯夫人望著女兒一聳一聳的肩頭,肝腸寸斷,造孽,造了什麼孽啊。
杜若更衣之後,尋了個藉口向李恪告辭。他知道自己失態了,有丫鬟婆子在,根本用不著他施救,他的所作所為反將謝存華推入了更難堪的境地。可當時他腦子裡只剩下溺水的謝存華,根本想不及其他。
“公子。”小廝竹心憂心忡忡地看著杜若,這事可如何善了,家裡暫且不提,光是長樂縣主那就不好交代。
杜若抬了抬手,示意竹心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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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心只能把滿腹擔憂吞入腹中,再看公子神情難得一見的茫然,忍不住暗暗一嘆。
若非三年前那場意外,他家公子與謝姑娘早成了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