纓塵終於含淚:“我覺得哥哥變化好大,真的,我不懂,他怎麼就突然變得這麼複雜難懂,就跟以前大家都喜歡東華帝君那樣,現在好像變了,大家都在罵他,我真的想不通……”
“人就是會變的,纓塵姑娘。”林業白終於開口,他帶著微笑,但裡面卻又藏著鋒芒和殘忍,他如實回答:“王玄機沒有錯,趙東來也沒有錯,只是時代變了,戰爭的獲利者不再是歷史的勝利者,為了一己權欲而毀天滅地,不是英雄,而是屠夫。”
是了,他們倆合作分離三界,成立上天庭帝君體制,其實是將當皇帝換了個名字成神仙,人妖依然不平等,甚至還開始了仙凡之論。
“對,對啊。”沈宗元喃喃自語,像是被他這句話給撥得恍然大悟,太對了,這個小夥子怎麼能如此言辭犀利,簡直是天縱奇才!
同樣的,燕國使者們跟纓塵也頓悟了那般,各自沉吟片刻,像是被他的智慧深深折服。
“小王帝星!”林業白被纓塵喊得一震,看去她含淚又鄭重的眼,宛如發誓那般正聲道:“你可願收留我王星門?我們定侍你為主,對你忠心不二,為你當牛做馬!”
“我不喜歡什麼主,什麼僕之類的說法,也不喜歡旁人替我當牛做馬之類的。”林業白話音未落,得了聞昭好大個犀利的眼神,那其中藏著無言以對,甚至還有尷尬無措。
作為一個仙二代,啟明星君驟然覺得,自己在他這個後起之秀面前抬不起頭來了——這種人真的好討厭,滿嘴平等團結公平正義,真就是跟他待一塊都會下意識反省自己。
真的,特別特別討厭。
但很顯然,聞昭忍不住勾了勾唇,他喜歡這樣的傻子,也折服於他這種信念篤定行為如一的氣質。
“說多了,不是要去鎮魔塔降妖除魔嗎?”
林業白一拍桌面起了來,眼神平靜,動作再不露忐忑,像是徹底接受並承擔了作為須國太子的責任。
他步履穩健,出了殿門口踏去滿目山河柔情,回眸鄭重道:“我以太子之名擔保,須國定會對燕國之禍鼎力相助,絕不食言。”
幾日後,須國果然出征,由聞昭帶兵前去燕國邊疆救助傷病百姓們,而林業白,則跟纓塵一路,領了幾個戰力不俗的弟子們同行。
他們直奔鎮魔塔,想徹底解決根源問題。
禪心寺毀後,鎮魔塔就出了岔子,想必佛法跟魔功相剋,既如此,想必林業白身上的詭異力量也能有所幫助。
鎮魔塔,很耳熟的名字,來自曾經的下地界,三界崩塌後地府也毀了,這座塔倒是湊巧,帶著修羅海一齊墜落人間融到了燕國邊境。
傳說有言,自上天庭破碎成了靈氣後,便順應天意那般變山化水,如同天降龍脈,吸引了人傑地靈這才成就了今日的須國和燕國。
林業白踏空而立,他如今身有佛法,只知道自己也可以修行,但還不曾跟人交手打過,哪怕出於好勝心,也想跟趙東來切磋切磋。
他跟萬古至強的東華帝君比,孰優孰劣呢?
如此一想,他躍躍欲試,結果猛地便見著柄長劍飛來,湊近了來看,又像是一把龍脊。
那銳器向自己飛襲而來!林業白別了別頭,躲過,因為它沒有殺意,而後便見著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自下界而來,來者,竟是姐姐。
纓塵甚至喜極而泣那般:“問天帝君!”
“可惜啊,她現在不是了。”林業白哼哼笑了。
林照青面帶愁容,探手,接過了飛回手中的龍脊劍,她嘆聲:“老弟,能不能答應姐姐一件事。”
“什麼事?”林業白微妙地猜測到,這恐怕並不是一件能讓自己痛快的事,不然她不會問。
“趙東來……我知道他對不起你,你能不能,三年後再殺他?”林照青露出罕見的柔情來。
卻被林業白冷聲好笑:“姐姐莫不是想說,他而今修習了邪功,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不能乘人之危吧?”
“我……”林照青略帶窘迫,她閉了閉眼難聲:“我跟他共事百年,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是情意還是情義你心知肚明!”林業白吼聲,皺了皺眉,他扯了扯嘴皮子:“我們爹孃呢?你忘了嗎?姐姐,我早猜到了,你一直都是問天帝君,你從來就保留著上一世的記憶,爹孃對你來說就是化凡入世的情劫罷了!”
林照青眼皮詭異跳動,握住龍脊的手輕輕顫抖,她想解釋,但發現老弟說的都是實話。
——人生百年,她活了快千年,什麼父母?問天帝君不過是想找到親情的感覺渡凡劫,再追求長生罷了。可惜,她已經老了,空了,見過了太多太多的生與死,她本質就是無情無義,沒有倫理,更可況這對父母太過庸俗,甚至妄圖操縱自己的人生,可笑!
林照青追求的是心境澄明,僅此而已。
“趙東來呢?他是你的心魔嗎?!”林業白怒聲,這句話,竟讓林照青背脊發涼,額間滴汗,像是被死小子亂了心境,窺見了秘密。
林照青承認好了,她確實喜歡過趙東來,可她又比任何人都明白,趙東來這種人跟她是一路貨色,自私自利,唯我獨尊,且爭強好勝,喜歡跟強者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