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突然濃烈到嗆鼻,林霜垂眸望著手術刀尖上的血珠。
手術臺上蒼白的軀體正在變冷,胸腔切口處翻卷的皮肉泛起青灰。
這具身體殘留的肌肉記憶正在顫抖——是主刀醫生面對死亡的本能戰慄,可他分明記得自己只是醫學院實習生。
“腎上腺素1g靜推!”
他聽見自己喉嚨裡迸出陌生的指令。
電監護的波紋徹底拉直。
“不對……”林霜扯下被汗水浸透的手術帽,醫用口罩下的呼吸變得灼熱,忽然清醒過來。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手術室瞬間歸於寂靜。
慌亂的護士凝固了動作,所有的儀器都停止鳴響。
他脫掉口罩和乳膠手套,扯開手術服領口,轉身走出手術室大門。
手術室門在林霜身後轟然閉合,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標誌綠得瘮人,像極了夜間孤墳的磷火。
黑影如瀝青般從地磚縫隙滲出,凝結成沈千劫玄金勁裝的身影。
他眉間硃砂痣浸著血光,指尖劍氣將自動販賣機攔腰斬斷,碳酸飲料在地上呲呲噴濺。
“這裡該是你最深的噩夢。”
沈千劫靴底碾過滾落的易拉罐,金屬罐發出扭曲的呻吟,“你……竟有這般古怪的心魔?”
沈千劫不由自主端詳林霜,這人在幻境裡的模樣也古怪。
頭發短的不成體統,穿著材質奇特的藍色罩衣,身高比在現實中高不少,挺拔修長。
歲數看著也比實際大,二十七八的青年模樣。
只有那禍水般的相貌沒變,只是顯得成熟淩厲,竟然有讓人不好接近的錯覺。
林霜扯起唇角笑笑,“沈小郎君來醫院,是打算掛號看腦科?”
他餘光瞥向窗外,有救護車馳過,紅藍頂燈將沈千劫的臉割裂成光怪陸離的碎片。
沈千劫隨著林霜的目光望向窗外,忽然僵住。
瞳孔映出窗外掠過的無人機,街道上汽車川流不息,霓虹燈牌在夜幕中流淌成光河。
穿超短裙的少女舉著自拍杆走過,手機鏡頭反光晃花了他的眼睛。
“此間女子……”沈千劫的喉結動了動,“如此傷風敗俗!”
聽著中央空調隱約的嗡鳴,林霜輕嘲道:“什麼老古董,這裡是二十一世紀。”
林霜走到窗前深深吸了口氣,望向窗外的車水馬龍,“還真是懷唸啊。”
他的指節在鋼化玻璃上叩了叩,轉身倚著窗臺看向沈千劫,手術服領口處半截鎖骨若隱若現,“玄明子就是這樣,被捏造的記憶逼死?”
“你以為人人都有天地鐘護體?他被塞進了七重幻境。”
沈千劫忽然露出毒蛇吐信般的笑,“那老東西可比你軟弱得多,抱著不存在的女兒畫像哭嚎到肝腸寸斷,喊著素素的名字,根本沒堅持多久就魔氣攻心。”
“明知道我有天地鐘,還給我捏造記憶?”林霜有些不解,“指望我跟玄明子一樣?你不會這般蠢吧。”
沈千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怒道:“誰給你捏造記憶了?你這古怪記憶誰能捏造的出來?!這裡就是你真正的心魔幻境!”
“臺子上那人死亡之後,你就應該拿起那把古怪的小刀,劃開你自己的喉嚨!!”
“你應該死掉的,你怎麼還不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