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長忽然間想起來，友軍之中還流傳著和一架不按常理出牌的敵機（據稱是舊型號的GNX）有關的傳聞，而那架敵機正是以在交戰中憑緊貼地面的快速飛行擾亂蘇伊爾地面部隊而聞名。不過，現在可不是議論奇聞趣事的時候，只要他們對空中敵方MS的威懾稍有減弱，那架GNXIII就會俯衝下來、擊穿GN粒子護盾並把先頭部隊取勝的希望連帶著這輛自行防空炮一併粉碎。
半空中的安德烈幾次想要降低高度、襲擊改裝的自行防空炮，但附近的其他蘇伊爾部隊也看得出他的打算並集中了更多防空火力瞄準他的GNXIII，使得仍然沒法像麥克尼爾等一流的地球聯邦王牌MS駕駛員那樣瞬間啟動GN粒子護盾又迴歸戰鬥的小斯米爾諾夫處處受阻。眼看著敵人逐一擊落己方MS的安德烈這時總算收到了一個好訊息：確定了敵軍位置的聯邦軍地面部隊將對這支敵軍進行飽和式遠端火力打擊。此外，擺脫了途中敵方MS部隊糾纏的索瑪·皮里斯等人也即將加入戰鬥。
“……多謝了。我本來以為我能一個人解決敵軍先頭部隊，看來我太逞強了。”一想到後方的敵軍部隊同樣配備了這種改裝自行防空炮就頭皮發麻的安德烈只好承認他運氣不佳，“如果麥克尼爾還在這裡……不，沒什麼。我會繼續牽制他們，至少多摧毀幾輛裝甲車。”
如果是麥克尼爾擋在這裡，那個幾乎被白騎士MS中隊其他全體MS駕駛員視為不可戰勝對手的男人肯定能輕而易舉地突破敵人的火力網、毫髮無損地摧毀那輛自行防空炮，此後的戰場主導權將回到聯邦軍一方。
但麥克尼爾近期決定讓白騎士MS中隊的各小隊獨當一面地作戰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雖然安德烈尚不清楚麥克尼爾的想法，他把白騎士中隊上次和天人組織交戰時損兵折將視為自己的長官改變風格的契機，而且他也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太陽勇士MS中隊的指揮官格拉漢姆·艾卡少校也在和假天人組織的黑色塗裝第二代高達部隊交戰時做出了類似的決定、在最為危險的幾架高達不出現時選擇將敵人交給自己的戰友和部下。
兩位王牌MS駕駛員出身的MS部隊指揮官不約而同地做出相同決定的真實原因，也許只能到他們同時出現的私人會議場合去尋找了。作為經常出現在會議上的第三人，羅根·謝菲爾德可以確信無疑地說，白騎士MS中隊和太陽勇士MS中隊近期的反常戰術並不主要用於提高其他MS駕駛員隨機應變和配合戰術的能力。
“……兩個天人組織之間是不會建立更穩固合作關係的，他們雙方有著原則性的矛盾。”和戰友們聚集在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前線的掩體裡開會的麥克尼爾一再向格拉漢姆強調，看似軟弱的態度是為了把敵人吸引到地球聯邦部隊的主戰場上和他們交戰，“在此基礎上，只要我們盯著有T型太陽爐的敵軍打，並且著重攔截那些從戰場上偷走T型太陽爐的敵人，使用一次Transam爆發模式就得換個T型太陽爐而且還要考慮黑色第二代高達持續戰鬥能力的那夥【假天人】一定會坐不住的。我不是說戰鬥損耗，而是說他們不啟動Transam爆發模式就沒法這麼快地在世界各地和阿拉伯半島的戰場之間折返。”
“你就這麼確信他們會主動來挑戰我們？”格拉漢姆半信半疑地說，近期假天人組織猖狂地對擁有眾多人口的大城市發起襲擊、兇殘地屠殺大量平民很有可能是為了吸引ALAWS的精銳MS部隊主動追擊，“我看他們只會繼續發起襲擊，直到公眾輿論迫使我們不得不行動。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屠殺，麥克尼爾。”
“要不是我有職責在身，我早就……”面無表情的白騎士MS中隊指揮官猛然間用力攥緊了手中的水杯，但結實的杯子似乎不太願意如他所願的那樣恰到好處地發出尖銳的鳴叫，“……好在，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下，他們不可能用這樣簡單的手段打亂我的部署。甚至，那些知情或不知情地為他們不可告人的圖謀壯大聲勢的媒體，反而會成為我們尋找他們潛藏在聯邦內部同謀的線索。”
站在兩人身旁的羅根明白麥克尼爾所言非虛，因為他自己就是協助麥克尼爾變相地干擾ALAWS制定作戰計劃的當事人之一。在不約而同地意識到VEDA精心包裝過的作戰計劃極有可能用於拖累地球聯邦部隊的攻勢、放大地球聯邦與蘇伊爾王國的戰爭對社會各界的影響後，聽聞ALAWS將使用全球太陽能發電系統軌道環上的軌道炮武器對付軍事都市（以及蘇伊爾王國首都）的麥克尼爾為阻止此事發生而說服羅根儘可能地用半真半假的情報推遲啟動死兆炮的時間，同時計劃在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前線創造一個專門用來吸引敵軍T型太陽爐的陷阱。
一旦哈費爾巴廷戰事陷入僵持且雙方互有勝負，蘇伊爾軍隊的高階將領們便會試圖將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以及哈費爾巴廷市本身）建設成為抵禦東北方向地球聯邦部隊入侵的鐵壁。屆時，為削弱聯邦軍和ALAWS的GN粒子技術MS部隊而投入更多從戰場上繳獲而來的T型太陽爐便會成為蘇伊爾軍隊的首選。麥克尼爾還不太清楚假天人組織從外界獲取T型太陽爐的渠道，但他堅信米迦伊等人寧願趁著戰亂奪取地球聯邦部隊的T型太陽爐而非冒著其幕後主使被曝光的風險直接從資助者手中接收裝備。
“拋開走私、通敵等問題不談，我軍在近期損失的T型太陽爐數量是可以確認的。落入敵人之手的T型太陽爐，會流轉在蘇伊爾軍隊、GLA和新天人組織、假天人組織之間。”在其他人面前，麥克尼爾總會把兩個各自獨立行動的天人組織視為一體，但他沒必要對早就意識到了二者區別的格拉漢姆有所隱瞞。況且，格拉漢姆並不像是會對利邦茲·阿爾馬克俯首聽命的人。“其中，蘇伊爾軍隊奪取的T型太陽爐數量較多，因此我過去一段時間所做的無非是兩點——打擊他們向後方運輸T型太陽爐的車隊，以及引誘敵人把越來越多的T型太陽爐集中到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前線。”
“然後在敵人以為戰事會這麼僵持下去的時候突然徹底封鎖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真是漂亮的一手。”倘若格拉漢姆和許多ALAWS官兵一樣對麥克尼爾和羅根之間近乎毫無保留的信任一知半解，他也想不到決定ALAWS第一軍數萬官兵生死的作戰計劃竟然變相地出自區區MS中隊長之手。當然，這和古德曼准將在考慮作戰方案時過多地諮詢了羅根的意見有關，而真正的參謀部成員正在為將軍的副官喧賓奪主感到苦惱。“沒錯，他們不會無視囤積在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的T型太陽爐，所以那夥始終沒法吸引你主動出擊的假天人一定會趕來參戰，而和GLA結盟的新天人為了表明對盟友的支援……也會出現在戰場上。”
“請您把新天人組織和GLA攔在戰場外圍，我來對付那些假天人。”放棄了繼續把杯子充當握力計的麥克尼爾自言自語地說，假天人組織似乎不僅僅要和他交戰——打白騎士MS中隊一個措手不及的機會其實多得很。“經過這麼多次的試探，我可以明確地說，敵人的目標是在一切條件都準備齊全的情況下打一場他們認為很有參考意義的戰鬥。這肯定不是為了滿足某種騎士決鬥美學，羅根。以殺死對手為目標是不必考慮手段和過程的，但要把手段和過程作為提升戰鬥技能的參考資料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知道了，他們在開發全自動無人MS。任何依賴遠端操控的無人MS部隊在高濃度GN粒子環境下都會變得一盤散沙，因此每一架全自動無人MS都要像真正計程車兵和指揮官一樣思考。”
“恐怕你沒有什麼時間來確認你的猜想了，邁克。”已經保持沉默一段時間的羅根再次開口了，他誠懇地勸告麥克尼爾，最好在古德曼准將變得不耐煩之前解決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的戰事，“目前，有幾個絕佳的理由可以避免他把死兆炮瞄準這座軍事都市裡的幾十萬軍民……其一，我們的特種部隊在滲透GN粒子護盾城防設施的過程中釋出疏散警報、讓居民順著GLA構築的地道逃離，比直接摧毀城市更有利於追查敵人的部隊和物資調動路線，其二，治安維持部已經決定在前線秘密測試與城防設施一體化的封鎖狀態緊急通訊方案，派駐前線的審查員希望能現場觀摩。”
“在高層有情報來源，辦事就是方便啊。”格拉漢姆很知趣地起身離開，他說自己還要和克拉薩瓦中尉等人討論對付新天人組織的戰術，“和作戰計劃沒關係的瑣事，我不怎麼感興趣。你們先聊。”
“辛苦你了，羅根。這些工作本來該我做的。”格拉漢姆離開後，麥克尼爾忙不迭地向羅根道謝。不管他怎樣厭惡羅根向他暴露的另外一面，迴旋在ALAWS中高層將領之間的羅根為他爭取了寶貴的時間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不能再有下一個薩拉熱窩了，我也不想看到如今的地球聯邦出現下一個雷德蒙德·波義爾。”
“那些人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邁克？為了十幾名、幾十名可能在抓捕凱恩的行動中犧牲計程車兵的生命而選擇殺死不相關的幾百萬人聽上去是有些不妥，但哈費爾巴廷軍事都市的戰況並非如此。也許死兆炮可以拯救我軍成千上萬人的性命。”羅根攔住了同樣準備離開的麥克尼爾，似笑非笑地對方說，聯邦軍和ALAWS官兵若是知道了麥克尼爾所思所想只怕會寒心，“再者，即便真的只需要犧牲十幾人就能結束戰事，這些人對他們各自的親朋好友而言就是整個世界……我想他們的親人也寧願讓幾百萬無關人士代自己的至親上天堂或者下地獄報道。”
“所以，我們的G DI被NOD兄弟會篡奪了權力，而4號平行世界的新統合和14號平行世界的地球聯邦愈發淪落為一系列孤島。”麥克尼爾啼笑皆非地打斷了羅根有些突兀的一連串質疑，“別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羅根。你要是真不在乎這些，就不會在薩拉熱窩還有義大利那兩次都提前口頭給前線的指揮官傳達警告了。”
“那只是因為單獨通知你一個人會讓他們懷疑。”羅根卻故作嚴肅地板起臉、教訓起麥克尼爾來，“另外，假如戰場上發生了計劃之外的事故……千萬不要感到驚訝。”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