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1:巴別塔(22)
【一個沒有思考深層問題的社會,一個被剝奪了思考能力的人,永遠都會被不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波浪和因素所左右,而他也沒有力量和能力在這些波浪和因素中引導自己的人生走向理想的方向。因為他既不瞭解波浪,也不瞭解大海,也不瞭解他必須去往的目標,當然,更不瞭解能夠控制波浪並引導他的生命之船駛向安全海岸的方法。】——《從城市的世界到世界的城市》,1994年。
……
對於志得意滿的ALAWS官兵們而言,地球聯邦干預阿扎迪斯坦內戰的軍事行動在3月15日這一天就已經宣告結束了,自此以後阿扎迪斯坦境內將不會有任何成組織的大規模叛亂武裝挑戰地球聯邦苦心維持的和平秩序。然而,對於那些因ALAWS的【仁慈】而主要在此次行動中負責收尾工作(包括恢復阿扎迪斯坦王國對各地的控制以及剿滅仍在抵抗的敵軍)的聯邦軍官兵們來說,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縱使阿扎迪斯坦境內的大部分武裝組織都因為聯邦軍的狂轟濫炸而退出了城鎮,許多鄉村仍處在這些叛亂武裝的控制之下。對付佔據城鎮的敵人,ALAWS可以在小範圍內集中大量火力、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並在短時間內徹底粉碎敵人的抵抗,但類似的戰術對廣袤的鄉村地區並不適用,而且ALAWS也無法用打擊重要目標的方式對阿扎迪斯坦全境的農村進行一次地毯式轟炸。除此之外,聯邦軍控制區的阿扎迪斯坦平民對聯邦軍的支援也不那麼盡如人意,自發或發洩式的破壞活動隨處可見,這些無跡可尋而且難以預料的破壞活動給聯邦軍的管理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不過足智多謀的聯邦軍指揮官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既然已被佔領的城鎮和居住在這裡的居民們妨礙了聯邦軍用無差別毀滅的方式對付逍遙法外的叛亂武裝,那麼只要聯邦軍效法非洲的友軍、將處於衝突地區的居民全部送到阿扎迪斯坦之外,接下來再開展鎮壓行動時就不必擔心造成誤傷了,而且失去了過往糾葛因素的土地也會變得和平許多。
以培訓太空移民的名義將阿扎迪斯坦各地居民集中起來送外境外,並不在地球聯邦和阿扎迪斯坦王國簽署的協議之內。準確地說,地球聯邦軍中部戰區司令部也沒有授權開展運輸太空移民的行動——這一切都是聯邦軍指揮官們的擅作主張。充當太空建築公司和阿扎迪斯坦各地顯貴之間中介的聯邦軍指揮官們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交易,那些早就想從阿扎迪斯坦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上逃離的貴人們將會前往更為發達的原三大國家群地區開始新生活,而仍對自己日後的命運一無所知的阿扎迪斯坦平民將在明天或是後天的早上等來上門邀請他們踏上未知旅途的全自動陸戰無人機。
大規模人口運輸的影響還沒有馬上體現出來,那些依靠阿扎迪斯坦當地的複雜環境以及當地居民的掩護而艱難地同聯邦軍戰鬥著的武裝組織已經預感到了形勢的急轉直下,其中也包括為支援盟友IPLF而進入阿扎迪斯坦境內作戰的GLA——他們本打算在天人組織的支援下將IPLF殘存部隊撤走後就儘快轉移,想不到聯邦軍過於兇猛的攻勢反而將天人組織和GLA也困在了阿扎迪斯坦。
幸運的是,GLA的活動蹤跡還沒有完全暴露。地球聯邦的軍事行動開始後,聯邦軍和ALAWS都希望能夠在殲滅新天人組織的戰鬥中拔得頭籌,而另一個來歷不明的【假天人組織】在3月中旬對聯邦軍基地的幾次兇猛報復更是變相地幫助阿杰姆貝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不過,真正的天人組織又不能在此期間坐以待斃、白白浪費當地抵抗組織的期待,況且阿杰姆貝和色雷克斯博士都不相信假天人組織會更願意從GLA一方的大局考慮。
——稍有常識的人都猜得出埃瑟林等人所乘的專機被擊落的後果。
為了防止敵人察覺到己方的動向,阿杰姆貝每指揮GLA對聯邦軍發起一次襲擊就要將部隊交給色雷克斯博士進行化整為零的迅速撤退,而他本人則和GLA的指揮部一同在GN粒子光學迷彩裝置的掩護下前往人跡罕至的荒涼野外。連日來,兩人透過密切配合成功地摧毀了數個聯邦軍用於監視鄉村地區的據點、為其他抵抗組織的活動提供了有利條件,雖然這和天人組織以及假天人組織取得的戰果相比仍相形見絀。
3月21日夜間,還是對色雷克斯博士不太放心的阿杰姆貝決定召開一次作戰會議,參加會議的人員有跟隨他一同行動的GLA高層以及屬於GLA盟友的天人組織高達駕駛員們。帶領著自己的MS中隊一同叛逃的黛芬妮·貝迪利亞少校雖並未正式加入GLA且同樣不是高達駕駛員,她和她的戰友們對聯邦軍的充分了解以及近日對敵人毫不留情的打擊幫助她贏得了出席會議的機會。
“總體而言,我不得不比較悲觀地說……阿扎迪斯坦戰局的狀況,是不會朝著有利於我們的方向好轉的。”會議剛開始,裹著長袍和頭巾、打扮成當地人模樣的羅馬黑人便有些沮喪地指出,他們在阿扎迪斯坦正面戰勝聯邦軍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長期來看,我們必須鬥爭下去;短期來看,敵人的兵力優勢過於明顯,而且地球聯邦擺明了要透過這場戰爭來消耗不那麼聽從他們指揮的部隊所具有的實力。”
“難怪他們會派來這麼多原本屬於人革聯軍的作戰部隊……不利於快速、高效地平定阿扎迪斯坦,但非常有利於提高地球聯邦對聯邦軍的實際掌控力。”過去幾天裡一直奔波在外的色雷克斯博士稍加思索便得到了和阿杰姆貝相同的結論,“薩爾沃說得沒錯,我方目前相當被動。敵人在阿扎迪斯坦全境大範圍散佈GN粒子、嚴重地干擾所有抵抗運動的通訊,而且各抵抗運動之間缺乏必要的合作。”
“要我說啊,你們就不該浪費時間去接觸那群蠢貨。月初的時候我就說過,他們只會頑固地按照自己已有的想法繼續戰鬥下去,說服他們靈活地調整策略比逼迫他們去死都更困難——怎樣,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坐在靜悄悄地潛伏於沙漠中的陸地巡洋艦艦長席上的馮恩·斯帕克旁若無人地大笑起來,他那刺耳的笑聲惹得幾乎所有參加會議的GLA高層對其怒目而視,“GLA不過是在非洲有些名聲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成反聯邦運動的領袖了?你看看他們是怎樣對待純源組織的?”
“啊,其實我們的名聲也沒那麼大……就只是搶先得到了各地強而有力實權人物的支援而已,比不得你們能一直深入民間啊。”
說話的是個身材高挑、氣度不凡卻又帶著些輕佻的白人青年,他是新天人組織的4名高達駕駛員之一,負責駕駛屬於第二代高達的【星水女神高達】(GNY002&n Sadalsuud)。在參會人員主要是非洲或中東居民的這場會議上,他的外貌和原本的身份都有些與周遭的氣氛格格不入。
萊爾·狄蘭迪,原本是純源組織負責與GLA方面溝通的特工,不久之前他還是幫助色雷克斯博士苦心維持走私網路的盟友之一。正是因為他和色雷克斯博士的密切合作,GLA才得以與純源組織建立正式的同盟關係,不過純源組織會派遣他來擔任新天人組織的高達駕駛員就完全是個意外了:原本在純源組織推薦的候選人中算不上突出的小狄蘭迪是因為剎那的指名才脫穎而出的,後者或許希望他能夠和代號為洛克昂·斯特拉託斯的兄長尼爾·狄蘭迪一樣在使用武力手段恢復和平的戰場上發揮重要作用。
但就阿杰姆貝和色雷克斯博士的觀察結果來看,小狄蘭迪和洛克昂(目前仍被關在木星圈)的相似程度只能說僅僅體現在外表上。讓兩人並排站在一起,或許沒人能輕易地分辨出他們;叫他們多和旁人交談幾句,則狄蘭迪兄弟二人的差異將會體現得淋漓盡致。假如出席這次會議的是洛克昂,那個在4年前的決戰中以毫釐之差戰勝過羅根的男人絕對不會在氣氛如此緊張的時候繼續說著俏皮話。
事實是,純源組織的情況也不樂觀。主要依靠反對地球聯邦的阿扎迪斯坦王國軍和數年來陸續發動叛亂的王國軍維持對阿扎迪斯坦影響力的純源組織雖然不像GLA那樣更在意民間的擁護,但他們和GLA一樣在地球聯邦的狂暴攻勢之下陷入了險境。MS和高達可以從戰場上撤離,被困在這裡的大量武裝人員和平民卻沒法逃開。等到堅壁清野的聯邦軍掃清了一切能夠為抵抗組織活動蹤跡提供掩護的因素(主要是本地居民)後,阿扎迪斯坦的歷史也將迎來落幕。
“如果大家相信殺死一個人就能開啟一場戰爭,那麼也許我們可以透過殺死某個人來結束這場戰爭。地球聯邦又不是鐵板一塊,原三大國家群派系之間的矛盾非常明顯。”【戰車女神高達】(GNY003&n Abul)的駕駛員倫納德·費因斯自告奮勇說,他願意組織一次自殺式襲擊、消滅指揮這場戰爭的聯邦軍或地球聯邦高層,“據說,坐鎮大不里士的亞瑟·古德曼准將因為頗受荷馬·片桐信任而被稱為ALAWS實際上的二號人物,其影響力甚至還在金聖基將軍之上。就拿他開刀好了,ALAWS派來多少將領,我們就殺多少個。”
“第一,座天使高達小隊曾經實施過的斬首行動會說服哪怕最不重視個人安保的聯邦高層加強戒備。第二,我懷疑就算我們殺了麥克凱恩總統也改變不了什麼,他也只是那個群體的代表而已。”風塵僕僕的剎那推開艦橋的門,併為自己由於不可控因素遲到向戰友們道歉,“……回來的路上險些沒能甩掉敵人,多耽擱了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