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2EP5：魔王（2）
【直到今天，俄羅斯流亡者仍然保留甚至發展了正統主義的論點，即我們虔誠的皇帝當時被無足輕重的人和叛徒包圍著。是的，沒錯。但：這不是他的主要錯誤嗎？如果不是他本人，誰會選擇並任命這些無足輕重之人呢？】——《二月革命反思錄》，1983年。
……
2067年2月初，就在外界以為拉撒路·海登總統的作風會因為地球伊甸伐折羅母星集團最近幾年來實力日漸壯大而有所收斂時，這位總統做出了一個無疑會讓當年那些投票支援他的選民們滿意的新決定。在一次公開講話中，海登總統指出，看似規模龐大的新統合軍如今已成為了讓位於企業僱傭兵的擺設。雖然新統合各地的公民們對他那【企業僱傭兵目前起到的作用仍無法代替新統合軍行使國防職能】的論調持有各種不同意見，即便是海登總統的反對者也看得出來，新統合打算趁著瓦爾綜合徵和無瑕者、海姆達爾引起的混亂仍未消退時一鼓作氣地推翻第二次統合戰爭結束後所確立且至今發揮作用的諸多規則。
早在第二次統合戰爭爆發之前，那些處於偏遠地帶的舊統合軍逐漸地脫離舊統合軍指揮系統的約束、轉而聽命於當地自治機構就成了讓舊統合的官僚們相當頭疼的事。隨著地球對各自治移民行星的控制力嚴重下滑、能調動的資源日益不足，默許地方自治機關接手駐軍的指揮權甚至是所有權成為了無奈的選擇。雖然【潛伏者】等地球至上主義運動竭盡全力地想要恢復舊統合對於政治和軍事的領導地位，但他們的心願終究無法對抗時空的阻隔。如今，即便新統合憑藉平息瓦爾綜合徵的技術手段和折躍水晶這一重要戰略資源以要挾的形式部分地恢復了對一些自治移民行星的控制權，並不希望看到地球再次大權在握的媒體評論人士紛紛表示，在銀河系中航行時無法繞開的時間成本和由此導致的交通不便遲早會使得海登總統的雄心壯志化為泡影。
不過，曾經擔任自治移民船團總統的海登總統自然知道該如何擺平那些目光短淺的自治移民行星。過去兩年來，直接聽命於地球的新統合軍在發起針對無瑕者或海姆達爾的作戰行動時經常會要求附近地區歸屬各自治移民行星的友軍也一同參戰，如果有自治移民行星無視新統合軍的要求，那麼新統合就會讓對方嚐到關乎宇宙航行安慰的重要戰略資源折躍水晶供應被切斷的滋味。倘若自治移民行星的政客們打算逞強到底、讓往來於附近的宇宙飛船像過去那樣憑著船長和領航員的直覺躲避折躍斷層以艱難地對抗新統合的制裁，海登總統也不介意解除對該行星的保護、讓瓦爾綜合徵肆虐開來。
除了較為強硬的手段之外，那些有意幫助海登總統儘快集中指揮權的新統合軍將領們也嘗試了一些比較溫和且能夠讓自治移民行星也滿意的方案。其中，透過提供軍事服務和大力發展船團企業僱傭兵而重振Nexus船團經濟的上一任Nexus船團護航艦隊司令費爾南多·馬林少將（現任第47特派艦隊司令）多次在軍事行動中體面地說服涉及行動的自治移民行星交出軍隊的指揮權和所有權。面對政客和當地居民的攻擊，同樣有著豐富執政經驗的馬林少將問心無愧地說，他也認為在地球和伊甸鞭長莫及的區域用更靈活的方式保衛人類文明合情合理，但以自治移民行星為單位將新統合軍轉移給偏遠地方自治機構顯然只會讓事態惡化。
“過去十幾年裡，我見到過許多這樣的例子。那些接近危險地帶的自治移民行星，因經濟原因而無法承擔規模過於龐大的軍隊或購買企業僱傭兵的軍事服務，甚至不得不將分配給他們的軍隊一再削減，其結果是他們在危機到來時毫無自保能力。與此同時，那些富庶而有能力供養更大規模軍隊但遠離危險的自治移民行星，同樣由於缺乏對軍隊的需求而進行裁軍。”批評了兩種典型的裁軍案例後，馬林少將痛心疾首地對前來採訪他的記者說，瓦爾綜合徵危機和無瑕者、海姆達爾的瘋狂反撲已經證明新統合和人類文明不能再沉迷於錯誤的模式了，“許多人都說，我們是一個整體……連我們的敵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具體到軍事指揮方面，我沒有看到一絲能讓我們可以被視為整體的跡象。”
如果說海登總統的手段顯得有些粗暴和蠻不講理，那麼雖軍人出身但和海登總統一樣擔任過船團之主一段時間的馬林少將的手段則更靈活一些。他和效忠於他的新統合軍將領往往會趁著驅逐無瑕者和海姆達爾的機會攜大勝之威邀請附近的自治移民行星負責人前來開會共同討論地區防務問題並促成這些自治移民行星之間簽訂新的合**議，其核心則是明明有能力建立大規模軍隊但不願履行相應義務的自治移民行星將對那些需要壯大軍事力量以應對威脅的自治移民行星進行補貼和資助。對於那些不願簽訂這份協議、白白把寶貴的資金拿去資助更不發達的邊境地帶的自治移民行星負責人，馬林少將也還有留給他們的備份協議：徹底放棄對自治區內新統合軍的指揮權和所有權。
類似的行為在10年前一定會引起自治移民行星的強烈反對和共同抵制，但瓦爾綜合徵和無瑕者的威脅並不會給他們討價還價的機會。況且，和四處輸出軍事服務、藉助瓦爾綜合徵引發的難民危機和武裝衝突挑起戰爭以從中獲利的Nexus船團相比，如今專注於幫助新統合收回軍事指揮權的馬林少將可稱得上人畜無害了。他在戰場上所取得的勝利變相地促成了更多自治移民行星的屈服，這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經歷以驚人的力量推動著海登總統繼續推行著自己的計劃：設立更高一級行政區域，從政治和軍事兩方面入手逐漸使新統合擺脫當前一盤散沙的狀態。
在這種背景下，身為總統辦公廳重要成員又肩負新統合遷都工程重任的君特·馮·埃瑟林於2067年初經由總統令而得到了新的任命，他將前往布里希加曼球狀星團區域擔任新成立的【布里希加曼邊疆區】監察長，其使命是切實保證各自治機構充分履行職責、保護新統合公民們的生命安全和基本自由。雖說埃瑟林一再承諾自己絕對不會插手自治區的行政和軍事指揮工作而只是【確保自治移民行星相關部門正常履行職責】，馬林少將於次日被任命為【布里希加曼軍區】司令的訊息使得埃瑟林的說法看上去沒有半點說服力：每一個自治移民行星都恐懼著自己將會成為只能仰仗新統合鼻息生存的待宰羔羊。
似乎是因為提前猜到了布里希加曼球狀星團各自治移民行星的態度，埃瑟林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將邊疆區的辦公地點設立在溫德米爾王國境內。如果溫德米爾王國始終不打算接納他，那麼他就到天西機械公司的工業園區去辦公，但格拉米亞國王還是在得知了埃瑟林入境的訊息後隆重地予以迎接，併為埃瑟林等人挑選了一處合適的地區設立辦公機構，儘管這裡的土地是格拉米亞國王不久之前從發動叛亂的貴族手中沒收的。
埃瑟林和馬林少將就任後，沒有像外界猜測的那樣急不可耐地推行些強迫自治移民行星交出軍隊的措施。相反，同樣剛上任不久的邊疆區工作人員悄悄地找到該地區的僱傭兵企業，向他們推銷起了【Frontier船團模式】。
身為規模不算誇張但在本地大名鼎鼎的【超時空軍團】主要負責人之一，麥克尼爾自然不必像其他中小型僱傭兵企業的管理人員那樣迎來邊疆區辦事人員的唐突訪問，他是專程到溫德米爾王國去和埃瑟林就細節問題進行磋商的。會談在曾經歸屬一位溫德米爾貴族的宅子中進行，這裡還保持著原有的模樣，想來是入住不久的埃瑟林還沒有來得及按照自己的審美大刀闊斧地對其進行改造，而麥克尼爾也不希望要麼片面地崇尚復古要麼偏執地推行斯巴達式極簡主義的埃瑟林有機會把這裡折騰得面目全非。
“Frontier船團的模式給了我很大的啟發。這裡的軍隊有兩套指揮系統，一套是新統合軍的指揮系統，一套則是企業僱傭兵的指揮系統，而兩套指揮系統都聽命於船團的總統。獨立於新統合軍之外且更多地憑私人關係效忠的僱傭兵部隊，確保Frontier船團在部分軍隊倒戈時仍然能夠集結兵力反擊……從而粉碎了里昂·三島的政變。”埃瑟林客氣地讓跟隨他從伐折羅母星奔波到溫德米爾王國的侍者們給麥克尼爾送上了他特製的風味飲料，說是一定符合麥克尼爾的口味，“但凡想要成就事業的領袖，都同時需要一支看似政治中立的軍隊和另一支僅效忠於自己或那理想的軍隊。新統合的問題太複雜，我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從比較容易見效或緩解問題嚴重性的方面入手。有你的【超時空軍團】率先加入，再說服混沌的一些部隊，我們遇到的阻力會小很多。”
“但您當年建立的【近衛軍】，性質和其他平行世界的武裝SS部隊截然不同。好吧，我承認他們都是您所說的……【特殊材料】，那麼大部分僱傭兵則顯然不是。”麥克尼爾禮貌地端起茶杯，對埃瑟林說，他並不認為把僱傭兵部隊糾集到一起就能打造一支忠於海登總統的特殊部隊。“至於Frontier船團的情況……那是因為S.M.S.的老闆理查德·比爾勒本來就是船團最堅定的支持者和資助者，而雖然受比爾勒的資助才得以從政但暗地裡投奔通用銀河的里昂·三島幾乎馬上就被船團內的企業——咳！！！”
一股從喉嚨躥到全身的烈火辣得麥克尼爾咳嗽不止，他險些把自己沒來得及嚥下去的【茶】全都噴到埃瑟林的臉上，不過他還是忍住了。過了半晌，嗓子恢復了些許知覺的麥克尼爾才重新開口說，他已經很久沒喝到過這熟悉的口味了。
“的確像是墨西哥產的辣椒，味道夠純正。”說著，麥克尼爾晃了晃見底的茶杯，讓侍者再給自己配上一杯試試，“……在墨西哥還有中美洲戰鬥的那些日子，我和我的戰友們就是靠它挺過來的。”
“你可以考慮把它推薦給你的戰友們。”
“算了，他們會覺得我突然發瘋了。”麥克尼爾連連拒絕，他還不想給戰友們送上這樣的驚喜，“先讓我想想，大元帥。假設我們不談收買，那麼直接說服僱傭兵效忠於您或者海登總統不太可行，但說服他們以【瓦爾基里】為核心開展工作是可行的。您肯定不願意聽我講的這些事，可事實就是她們幾乎迷住了這80億人之中的大部分男女老少……就連許多溫德米爾人也被俘虜了。”
“不過是喪失信仰的拜金主義者推出的符號和偶像崇拜……”埃瑟林自言自語了幾句，總算勉強同意了麥克尼爾的想法。即便經常參加守望者教團演出活動的美雲對於許多溫德米爾人而言還具備宗教層面的特殊意義，這也沒能阻止埃瑟林一視同仁地把她和4位同伴歸為一類。“我對這些新潮的事物……不太熟悉。你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向我介紹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