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2EP1：冬之旅（7）
【在我加入未來科技公司之前，我可能會告訴你，文化只是任何組織構成和成功的幾個重要因素之一，其他因素包括願景、戰略、營銷、財務等……在未來科技公司工作期間，我發現文化不僅僅是其中一個方面，它就是因素本身。歸根結底，組織不過是其員工創造價值的集體能力體現。】——凱莉·韋弗，2002年。
……
“不去。”
“為什麼不能去？”麥克尼爾來找吉爾斯之前就料定對方不會輕易同意自己的想法，他早已做好了和吉爾斯爭論一番的準備，“恢復Macross29船團的秩序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即便我們投資的這些人不幸地輸掉了此次的競爭……至少船團自身的狀況不會繼續惡化下去了。”見吉爾斯仍然無動於衷，麥克尼爾不得不搬出了吉爾斯主政日本期間的豐功偉績，試圖說服穩如泰山地處理著公務的卡萊爾領主陪同自己前往貧民窟或其他地區探望流落街頭的Macross29船團居民們。“你在日本的時候，不也想辦法賦予了那麼多生活困苦的貧民以新生嗎？”
“我在日本幫助他們擺脫貧困，依靠的是理性而且穩健的經濟恢復方案，不是作秀式的訪問。是啊，前往最貧困的地方說些令人聲淚俱下的好話，然後再給窮困潦倒的人們分發一些物資並象徵性地合個影，所謂的建設工作就到此結束了，反正拜訪過這裡的大人物以後也不會回來的。”即便居住在Macross29船團內部也要不停地協調各方面事務尤其是超時空軍團同Macross29船團市政機關之間摩擦的吉爾斯為麥克尼爾打擾了自己的公務而煩惱，他一板一眼地告訴麥克尼爾，自己絕對不是因為對貧民窟有什麼潔癖心理才拒絕一同前行的，“何況，我們對瓦爾格里亞的支援是秘密行動，有你擔任我們的輿論形象就足夠了。難道讓所有人都拋頭露面、當公眾人物？那可不行，有這麼搞秘密行動的嗎？”
麥克尼爾動了動嘴唇，什麼都沒說。吉爾斯的話不全是託辭，一旦超時空軍團涉足Macross29船團的內部事務，那些堆積如山的問題給新杰特拉帝人運動帶來的一部分壓力就會隨之轉嫁到麥克尼爾等人身上，而吉爾斯無疑是團隊中最擅長處理此類事務的人選。叮囑吉爾斯在多事之秋注意個人安全後，麥克尼爾離開了同時扮演著辦事處角色的酒店，和幾名同伴一起乘車前去今天他們打算拜訪的貧民窟，那也是新杰特拉帝人運動政治宣傳活動的重要一環。
不過決定暫時留在酒店裡處理公務的吉爾斯也無法清閒很久，再過一個小時，他就要前往太空港接收下一批貨物，這關係到新杰特拉帝人運動建設自主武裝力量的承諾。比起在新統合的權威日漸動搖時順理成章地把派駐各船團、各自治行星的新統合軍收為己用的前輩們，拒絕了常駐部隊的Macross29船團所面臨的困難是前所未有的：在新統合不可能隨便把一支軍隊白送給Macross29船團的情況下，新杰特拉帝人運動必須從零開始、自力更生地建設一支屬於Macross29船團自己的軍隊。即便維果和澤甘德還沒有真正掌握船團的權力，這兩位年輕氣盛且雄心勃勃的新杰特拉帝人運動領袖一直在秘密籌建屬於組織本身的準軍事武裝、將其視為日後籌建真正軍隊時的骨幹。
5年前的新杰特拉帝人運動領導人顯然對政治有著更加簡單粗暴的理解——既然整個Macross29船團都沒有足以對付外敵或內亂的武裝力量，那麼只要新杰特拉帝人運動稍微搞到些武器裝備就能輕而易舉地奪取權力、將船團從頹廢中拯救出來。結果，新統合軍的及時干預給新杰特拉帝人運動好好地上了一課，此後數年間該組織幾乎難以藉助尋常商業活動的掩護走私槍械和其他武器裝備，直到Macross29船團經濟局勢惡化和瓦爾綜合徵頻繁爆發為止。然而，即便瓦爾綜合徵給了取代無能的市政機關維持秩序的新杰特拉帝人運動進口***等裝置的藉口，穩重的維果不願藉此機會升級走私活動、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把武器裝備送進船團內部。
“和這種東西扯上關係會招來不幸——仍然有許多人是這麼想的。”這是維果希望超時空軍團幫助他們秘密運送物資時沿用原先方法的主要原因，他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不太看好這種保守策略的麥克尼爾和吉爾斯，“你們在這裡生活得久些，就能感受到船團內部對暴力機關乃至武力本身的極端排斥了。”
乘車前往太空港的路上，吉爾斯依舊在為Macross29船團考慮切實可行的經濟恢復方案。削減了一切軍事相關開支並專注於發展經濟的Macross29船團起先確實說服了許多對它的宗旨持懷疑態度的公眾並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的舊統合公民定居，然而伴隨著舊統合被新統合取代、地球和伊甸方面對於銀河系各地事務的干涉能力嚴重下降，Macross29船團終於不得不直面過去由【心善】的舊統合軍代為解決的外部威脅，而且每次都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才不得不接受外界代價高昂的【保護】。貪婪的僱傭兵和背後的巨型星際企業很快將Macross29船團多年來的發展成果壓榨得一乾二淨，留下普遍處於貧困中的居民們怨天尤人。
……連現任市長塞爾吉·格拉斯都不得不經常向自己的其他親戚請求必要的經濟支援。
導致嚴峻的經濟狀況進一步惡化的則是格拉斯市長為了【解決】問題而採取的那些措施，連吉爾斯眼前的這座太空港都沒能逃過相關舉措的施捨。太空港朝向移民艦內部一側的地面在最近兩年裡經過了兩次大規模翻修，而建築外牆同樣煥然一新、看上去和十幾年前新建時沒什麼兩樣。事實上，就連麥克尼爾即將前去拜訪的貧民窟同樣遠非上個平行世界地球本土各大城市的貧民窟能夠與之相比，這裡的貧民窟全無長年累月積壓下的汙穢氣息、乾淨整潔得令人瞠目結舌，彷彿骯髒的只是居無定所的遊民而非貧民窟本身。
這一切都拜格拉斯市長的奇思妙想所賜。頑固地堅持著Macross29船團宗旨的格拉斯市長想到了用一系列粉飾太平的工程來恢復公眾的信心並部分緩解失業壓力的妙招，他的措施確實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在Macross29船團整體入不敷出且內部產業凋敝的情況下無異於飲鴆止渴。不僅如此，Macross29船團內部的企業在和外界經常用軍事手段輔助商業談判的其他企業打交道時往往佔不到什麼便宜，其結果是企業的流動資金和市政機關的預算一樣迅速人間蒸發。照目前的趨勢發展下去，縱使新杰特拉帝人贏得選舉並順利入主市政廳，Macross29船團的危機也很難得到迅速緩解，屆時原本支援維果的居民們很有可能因失望而反戈一擊。如果溫德米爾人希望在外界找到一個穩定的盟友，新杰特拉帝人運動迅速失勢顯然不是格拉米亞國王或其他重臣希望看到的。
因此，吉爾斯有必要在選舉結果塵埃落定之前幫助Macross29船團的經濟步入正軌。他和萊特等人突破新統合軍封鎖線後於外界創設的空殼公司發揮了重要作用，那些夾雜在平民之中【奉命】偷渡、又在溫德米爾王國的盟友掩護下以商業人員身份在外界活動的溫德米爾人很快就響應了吉爾斯的號召並如約向Macross29船團輸送了必要的物資。這些在銀河系其他市場缺乏競爭力的產品無疑能夠幫助Macross29船團的居民們保住相對體面的生活併為幾乎倒閉的船團內企業帶來急需的訂單。
當然，捎帶些武器裝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新杰特拉帝人運動的副領袖澤甘德對於武器裝備走私事務尤其熱衷，吉爾斯抵達太空港時，這位穿著白色制服式風衣、右臂綁著新杰特拉帝人運動袖標的副市長候選人已經和自己的一眾手下等候在卸貨區外了。見到超時空軍團的負責人親自到場，總是板著臉的澤甘德趕快上前說了些客套話，又小心地和吉爾斯確認貨物的詳情。
“來源和各個環節的手續都是合法的。要送給你們的驚喜，也以醫療器械或工程器械的名義做了偽裝。”過去的吉爾斯也許不怎麼懂走私，但為20世紀90年代的日本叛亂做了大量準備工作的天西賢治可非常清楚要怎樣瞞天過海。不必說，機智的吉爾斯很快就從競爭對手那裡學到了這一手。“我方的建議是，暫停不必要的實彈訓練。還有，貨物從進入太空港到抵達貴方倉庫的各個步驟，都要由完全可信的人員操辦。”
“好說。那些對我們的理念缺乏忠誠或足夠信心的人，早就退出了。我會讓那些過去5年間願意承受罵名的戰友來負責此事，不會有差錯的。”澤甘德的頭髮一半呈現出黑色，另一半則是金色。吉爾斯起先以為這是染髮的結果，但隨後想到了銀河系中存在的成百上千種混血【人類】搭配出的離奇生理特徵後，仍然試圖忽略頭頂【如尼】器官的爵士就很快接受了現實。“這裡有我們，你可以放心。”
“我不是對你們的人不放心……您看，我們的貨運飛船上可能也有閒雜人等。”吉爾斯打著官腔說，自己只是為了排除隱患才親自到場監督，“有件事讓我很好奇……瓦爾格里亞說你們是純粹的本地組織，難道說外界以前沒有人願意冒著風險支援你們嗎？”
“我們無法給他們帶來他們想要的回報，普萊斯先生。”澤甘德無奈地說，支援山窮水盡的Macross29船團聽上去就像義務扶貧，而且即便新杰特拉帝人運動成功贏得某一屆大選，未來數年內的支出仍是個無底洞，“更不必說建立軍隊的成本了……其實我們也清楚這有多困難，但總要有人站出來做點什麼。”
“總要有人做點什麼。您先忙吧，我去和我們的船員聊聊。”
信馬由韁的吉爾斯繞過這些穿著統一制服的杰特拉帝人，徑直進入了卸貨區，裡面堆積著能夠救飢腸轆轆的船團居民於水火之中的物資。這些物資對溫德米爾人而言是多餘的，新統合所塑造的畸形產業結構雖然得以確保溫德米爾人在可預見的未來不會再因自然原因而過上飢寒交迫的生活，因農作物收益低下而破產的農民是否會餓死在堆積如山的水果和穀物前方就是另一回事了。雖說吉爾斯很想順便從Macross29船團討要些好處，不介意更晚些收取利息的他最終還是決定做一段時間的慈善工作，畢竟他生前也偶爾這樣樂善好施。
“讓一讓，先生。”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想，“後面有叉車，讓一讓。”
“好，我這就……馬爾科姆？”吉爾斯轉身一看，發現身後穿著太空港工服的工人竟然是老格蘭傑，不由得大吃一驚。“……馬爾科姆·格蘭傑？天西託我代他向你問好。”
“長間家的菜實在是太難吃了。”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先是一愣，隨後乾脆利落地用暗號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把叉車引到前方的集裝箱堆之中，又藉故抽身、帶吉爾斯向著卸貨區另一側走去。“說來話長……這個平行世界的人類在幾十年之前經常使用克隆技術來恢復人口，你完全有可能見到和我一模一樣的克隆人。不過，你的偽裝倒是夠成功，剛才要不是你主動承認，我完全不敢想象【超時空軍團】其中一個上過電視節目的領導人是你……興許只是同名同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