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1：忘川（20）
【征服是進取與和進步與被動和落後之間長期對抗的過程中出現的必然行為。】——馬克·詹姆遜·謝菲爾德，2017年。
……
羅根·謝菲爾德最擔心的慘劇暫時沒有上演——愛麗舍7殖民衛星總體上仍處在聯邦軍控制之下，且駐軍在麥克尼爾等人的持續奮戰下正逐步壓縮著入侵殖民衛星的維甘軍活動空間。然而，從愛麗舍7殖民衛星外不遠處現身的維甘軍宇宙戰艦為駐軍敲響了警鐘：即便他們成功地消滅了所有入侵的維甘軍太空陸戰隊，勝利距離他們依舊遙遠，愛麗舍7殖民衛星內幾十萬居民的性命仍然懸於維甘軍支援部隊的一念之間。
這便是羅根打算親自出馬的其中一個原因——就像維甘軍寧可使用更為低效但更為直觀的恐怖手段來震懾地球聯邦的外太空殖民衛星居民們並在他們心中植入根深蒂固的膽怯和懦弱那樣，一向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羅根非常願意讓自鳴得意的維甘軍得到同樣的下場。眼下，結束了和麥克尼爾通訊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艦橋趕往機庫，準備去教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火星移民後裔。
機庫中的其他MS駕駛員們緊張地準備著，他們之中既有身經百戰的老兵也有剛走上戰場不久的新手，但這些人臉上的慌張卻出賣了他們內心從未消失過的對維甘軍的恐懼——即便是那些因維甘入侵而一無所有的復仇者有時也會在短暫的清醒中重新被無法遏制的第一感覺捕獲。敗多勝少的MS駕駛員們最後一次和維修人員、機械師們確認各項引數和指標，以免一個最不起眼的細節最終危及眾人的生命。
人群中只有少數幾個明顯上了年紀的中老年人和周圍的戰友們格格不入，其中一人是個留著誇張的球形爆炸頭的中年男子，他那原先呈現出橘紅色的頭髮如今已變灰了一大半。羅根進入機庫時，這位看上去對自己的性命並不怎麼在乎的MS駕駛員悠閒自在地躺在駕駛艙裡，對發生在外面的爭論充耳不聞。
“出擊的時候快到了，德雷斯少校。”羅根徑直忽略了頗有些惶恐不安的其他人，奔向自己的MS。他可以在考慮戰況時將這些人納入其中，也可以直接忽視他們，這是由此次戰鬥的規模和性質決定的。“祝您玩得開心，敵人的鮮血永遠是我們最好的玩具。”
“有不少人和我說，你有特殊的駕駛技巧……謝菲爾德中尉。”那中年軍官興致勃勃地開始啟動MS，準備離開眾人所在的宇宙戰艦。他制服上由兩條金色粗線和夾在其中的金色細線組成的軍銜標誌和他滿臉的滄桑形成了鮮明對比，而像他一樣的案例在如今的地球聯邦軍之中並不罕見——以原本的級別和職務超期服役或在退出現役後繼續以預備役軍人身份參加戰爭的地球聯邦軍官兵比比皆是。“但願你不只是個擅長在將軍們的辦公桌前花言巧語的秘書。”
“您大可以放心。”
年已五旬的拉甘·德雷斯（Largan Drace）少校一聲令下，宣告了反擊戰的開始。他的MS率先出發，眨眼間便已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羅根·謝菲爾德緊隨其後，而其他對這場戰鬥的結果仍持懷疑態度的MS駕駛員們這時才動作遲緩地跟上長官和戰友們的腳步、去攔截那支凶神惡煞地撲向愛麗舍7殖民衛星的維甘軍MS部隊。
他們所駕駛的這些軀體呈現出灰白色、僅在肩部和頭部等位置安裝有淡紅色塗裝裝甲的MS，是地球聯邦軍的新型主力MS【傑諾亞斯II】（RGEB890 Genoace II）。當初這款MS的問世，可謂部分程度上扭轉了地球聯邦軍在太空軍武器裝備方面長期落後於維甘軍的頹勢，給了地球聯邦軍以規模相當的部隊戰勝維甘軍的機會——至於聯邦軍的將士們能否創造奇蹟，那可不是工程師和技術人員需要關心的。此時此刻，已不必像先人那樣無比絕望地戰鬥的聯邦軍MS駕駛員們迅速地在空曠的太空中排列好了迎擊敵人的陣型，並首先對最靠近愛麗舍7殖民衛星的維甘軍太空部隊展開還擊。
剎那間，只見十幾道光束從地球聯邦軍MS所持的大型步槍槍口處飛出，並在戰場上那些心不在焉的旁觀者們意識到其存在之前就已經於維甘軍太空部隊的必經之路上編織了死亡之網。以詭異的角度不斷彎曲並在MS駕駛員們停止射擊之前始終維持形狀的光束有效地阻止了不速之客們的前進、迫使這些原本打算接應入侵部隊撤離或直接摧毀愛麗舍7殖民衛星的維甘軍轉而對付同樣不請自來的聯邦軍支援部隊。
見敵人的攻勢暫時得到了遏制，MS駕駛員們紛紛鬆了一口氣，旋即又緊張起來。這些年來，即便是他們之中最年輕的成員也已多次在新聞中看到甚至是親眼見證了維甘軍以雷霆之勢摧毀和佔領殖民衛星的手段。這些慘劇推動著他們放棄幻想、加入聯邦軍並奮鬥在和維甘入侵者抗爭的前線，也正是同一種慘劇每時每刻折磨著他們的理智、讓他們深刻地感受到雙方之間的差距。
相比萬眾一心地投入到這場戰爭中的維甘人，地球人要做的還有很多。
“沒錯，就是這樣。”進入戰場的拉甘意外地健談，他不斷地指揮自己負責的MS變換陣型、躲避敵軍MS的三聯裝速射光束炮火力覆蓋。被那樣密集的火力擊中必然死路一條，地球聯邦軍還沒有發明出能長時間承受鐳射束攻擊的電磁裝甲。“繼續封鎖他們的行動路線，不能讓他們接近殖民衛星，更別說讓他們接應同夥逃跑了！”
“如果剛才的鐳射束全部命中目標，我們現在就不必為這些事而苦惱了，德雷斯少校。”羅根不留情面地批評道，要是讓他來指揮這場進攻，他必然會在己方趁敵人立足未穩而開展的襲擊中直接重創敵軍，“第一艦隊已稱得上聯邦軍的精銳，沒想到還是如此……”
拉甘有充分的理由反駁羅根的自吹自擂，不過他暫時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因為維甘軍的下一輪兇猛反擊迫使支援愛麗舍7的聯邦軍分散到四方躲避。有效地調動MS部隊及時中止尚未開展的殖民衛星攻堅戰的維甘軍集中火力先向聯邦軍宇宙戰艦掃射，幾十門光束炮同時向一個方向掃射的架勢足以讓最英勇的艦長也為之畏懼。等到聯邦軍宇宙戰艦被暫時逼退後，維甘軍MS駕駛員們所要做的就再簡單不過了：清理掉這些礙事的聯邦軍MS。
有心儘早結束這場混戰的拉甘一面躲避敵人的攻擊，一面依照自己的直覺和經驗指揮MS迎戰。相比維甘軍MS火力強大的三聯裝光束炮，聯邦軍MS也有自己的優勢，它所持的大型光束步槍發射的鐳射束能夠依照駕駛員的需要按等離子體誘導在太空中改變方向、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命中目標。若是各MS配合得當，則全殲入侵之敵無非是時間問題。然而，就羅根所觀察到的結果而言，左支右絀的聯邦軍MS駕駛員們唯一擅長的便是用彎曲鐳射束四處封鎖敵人的行動路線而非直接命中敵人——浪費的寶貴時機則成為了維甘軍垂死掙扎甚至反敗為勝的良機。
與此同時，早已無法追上羅根的聯邦軍MS駕駛員們則驚恐地目睹著羅根一次次地在敵方光束炮的掃射路徑邊緣遊走、一次次地逃離死神的魔爪。自聯邦軍MS部隊出擊後就一騎絕塵地衝在最前面的羅根彷彿對敵人密集的火力無所畏懼，他總是在刻意地往敵人的火力網裡鑽的同時心平氣和地同組織攻勢的拉甘開著玩笑，彷彿面臨更大程度生命危險的不是他本人而是拉甘等人一樣。當眾人意識到了羅根的出格舉動變相地激怒了維甘軍並導致敵人的火力明顯轉向後，不願成為累贅的他們迅速地改變了進攻目標、把槍口對準了維甘軍的宇宙戰艦。
絕對不能讓那些宇宙戰艦有機會撤走進入愛麗舍7大開殺戒的屠夫們。
“你真是瘋了，聯邦軍之中還沒有人能夠用普通MS獨自對付一支維甘軍MS中隊。”拉甘既為羅根的壯舉讚歎，又不免為似乎僅僅為了證明自己並非懦夫和辦公室官僚才挺身而出的年輕人擔心起來。螢幕上代表羅根的光點還在不斷地遠離，那一往無前的氣勢令拉甘恍惚間回想起了在過去幾十年的戰爭中無數次地於自己眼前隕落的英雄們。“好了，我承認你是所有艦隊司令的副官中最能打的那個——聽我的，趕快撤回來！”
“像我這樣不怕死的，在我所認識的聯邦軍官兵中至少還有一個，而且那個男人更喜歡用近戰解決問題。”羅根再次躲過了敵人的一輪密集掃射，緊貼著幾十發光束炮飛過的感覺比一切極限運動都更加刺激。“把他們的載具解決掉，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