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1：忘川（14）
【你以為你們每天都吃豆子就很厲害嗎？當年丹佛那邊有五十萬個稻草人，他們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你吃的一口豆子。他們被圍困了大約三個月，靠老鼠和鋸末麵包為生，有時……還互相殘殺。晚上，焚燒死者的火堆照亮了天空。這是我最接近中世紀的一段生活經歷。】——奧列格·沃德尼克，1993年。
……
得到了吉爾斯的警告後，麥克尼爾反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放鬆了對愛麗舍7安全保障工作和進出入人員審查的力度。用他的話來說，既然眾人的目標是吸引維甘軍來襲擊這裡以便他們打一場漂亮的殲滅戰，採用可能導致維甘軍取消入侵計劃的過於嚴格的檢查措施反而會弄巧成拙。和其他戰友們一併接到通知的羅根則半信半疑地說，他寧願相信這是由於麥克尼爾仍然未能找到識別維甘人的有效方法。
A.G.140年11月的最後幾天裡，代替麥克尼爾接待了一些拜訪愛麗舍7的大人物的羅根暫時離開此地，返回第一艦隊向他的直屬上司埃利亞斯·艾納斯中將彙報工作。他此行還肩負著另一項特殊使命：擔心維甘軍同樣會派遣MS部隊襲擊愛麗舍7的麥克尼爾希望在愛麗舍7殖民衛星駐軍不主動申請增援的情況下得到用於強化駐軍持續戰鬥能力和防禦能力的更多MS部隊，目前看來只有羅根能夠完成這個任務。雖然聯邦軍近期在L2殖民衛星群附近經常和遊蕩的維甘軍交火，戰況並沒有緊迫到不允許第一艦隊抽調多餘MS部隊的地步。
麥克尼爾期待著羅根能在幾天之內迅速地討要到增援並儘快返回愛麗舍7殖民衛星，但看樣子羅根因其他事務而不得不在月球基地（這是對聯邦軍部署在月球上所有軍事基地中最大者的俗稱）額外耽擱幾天。羅根本人在抵達月球基地後和麥克尼爾的第一次通話中愉快地表示，他爭取再為愛麗舍7殖民衛星申請到一支MS大隊。
就在羅根為愛麗舍7的安全而奔走期間，留在愛麗舍7為吉爾斯夢寐以求的獨特戰爭景觀做收尾工作的麥克尼爾接到了一個讓他十分意外的訊息：埃瑟林將在12月初訪問愛麗舍7殖民衛星。不必說，這是埃瑟林塑造自身公眾形象的政治活動一部分，而且也得到了埃瑟林背後政治集團的認可。儘管如此，麥克尼爾並不希望埃瑟林在風險與日俱增的時候以身涉險，他還記得倒黴的沃倫·富勒死於非命時的情形。於是，以溝通旅遊具體事項為名，麥克尼爾代表愛麗舍7殖民衛星駐軍同埃瑟林取得了聯絡，委婉地勸告對方近期不要來訪。
“我們希望能給您奉上最好的體驗，而試執行期間還有許多比較棘手的問題等待我們解決。”麥克尼爾以較為誇張的方式列舉了11月底那些L3殖民衛星群難民出身的大人物來訪時發生的種種意外——倘若當時真的發生瞭如他所說這般嚴重的事故，只怕他現在該抓耳撓腮地構思向上級狡辯的藉口而不是想辦法說服埃瑟林不要來旅遊了。“等到愛麗舍7綜合設施正式開始運營後，我們會在第一時間邀請您……出席我們的開幕式，或是擔任特別嘉賓。”
“感謝你們的好意，麥克尼爾中尉。當然，對我來說，看到愛麗舍7殖民衛星最真實的一面更會讓我放心。”埃瑟林在用午餐期間接受了麥克尼爾的商談請求，和他一起用餐的則是他身旁忠心耿耿的僕人們。據麥克尼爾瞭解，埃瑟林的僕人都是各殖民衛星群的難民，他們託了埃瑟林的福才得以順利地來到地球定居。“我雖並非L3殖民衛星群難民出身，心靈和思想是願意與他們同在的。在你們的工程更多地成為娛樂的象徵之前，我想盡早感受到它與眾不同的另一面。”
“既然您堅持這麼做，我們尊重您的選擇。”沒法和埃瑟林僵持下去的麥克尼爾只得服從對方的安排，“如果您沒有其他特殊要求，我們會為您提供前日另一批訪客的待遇。”
“再好不過了。”
11月底來訪的那些大人物中不乏國會議員，當時麥克尼爾並沒有表現得分外熱情，甚至因組織訓練新兵工作而把提尼爾上校親自安排的接待工作直接丟給了羅根——事後他沒因此受到任何處罰簡直是奇蹟。由於麥克尼爾當時的態度較為冷淡，他不便在埃瑟林即將來訪一事上表現得過於反常，只得公事公辦地按照招待上一批貴賓的方案督促市政廳相關部門人員儘早拿出新的計劃。
沉重的不安籠罩著麥克尼爾的內心，愛麗舍7殖民衛星內外越是一片祥和，他就越感到心神不寧。儘管駐軍最近既沒有在殖民衛星外部發現可疑的宇宙飛船也沒有在殖民衛星內部找到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員或來源、用途不明的可疑貨物，士兵們千篇一律的彙報並不能讓麥克尼爾放心下來。他不確定那些以吉爾斯為間諜的維甘人能夠在多大程度上掌握吉爾斯瞭解的一切情報，況且埃瑟林近乎突發奇想地決定來拜訪愛麗舍7的時機實在是過於巧合了。幾經權衡，麥克尼爾再次催促羅根早些返回，有更多MS保護愛麗舍7總比沒有好。
“埃瑟林眾議員要來愛麗舍7……你很清楚他最近製造的宣傳效應具備的影響力，我們要重視他的一舉一動。”自知通話內容多半處在監視下的麥克尼爾選擇了較為隱晦的方式向羅根說明埃瑟林來訪的前因後果，“L3殖民衛星群出身的大人物願意來訪不算我們的成功，那些本和慘劇無關的人主動前來才是初步勝利。”
“他要來愛麗舍7？我正想和他談談我們在月球的發現。”聽說埃瑟林突然決定訪問愛麗舍7，羅根頓時眼前一亮。他言簡意賅地告訴麥克尼爾，駐紮在月球的聯邦軍根據麥克尼爾和埃瑟林等人間接提供的訊息在月球各處尋找可疑人員，竟然意外地發現了疑似勾結維甘軍的黑市和補給點，“這下……有些人可要對他恨之入骨了。能在月球這種地方建立這種生意的人，絕非尋常民間商人。”
“是啊。”麥克尼爾似有所悟。他轉念一想，說不定埃瑟林無意中為他們確定了維甘軍來襲的具體日期，而這是麥克尼爾之前長期無法把握的最大不確定性因素之一。“不過，有一件事讓我非常困惑。聯邦和維甘之間的戰爭同兩個國家之間的尋常戰爭不一樣，這是種族之間的戰爭。那些人究竟在考慮些什麼？歸根結底，維甘人並不是合格的交易物件。”
“你該把這話說給同情沃斯帝國的地球人叛徒聽。”
“沒錯。”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麥克尼爾沒有試圖說服愛麗舍7殖民衛星管理機構和駐軍的更多部門協助他加強安保工作，只是更加頻繁地帶領自己的行動隊訓練和巡邏，同時日復一日地確認新兵的訓練成果。即便德羅等人用上了種種手段逼迫新兵們服從紀律，訓練新兵的教官們仍然遺憾地對麥克尼爾說，這些人可能需要三個月甚至更長時間才能初步擁有紀律性。
行動隊的戰士們大多沒有看穿麥克尼爾的真實想法，他們只是憑著直覺斷定，以滅絕地球人、以折磨地球人為樂趣的維甘人必然會在愛麗舍7殖民衛星的【對維甘戰爭主題紀念遊樂園】正式營業之前給眾人送上一個巨大的驚喜或是在開幕式當天迫不及待地跳出來。這些人歪打正著的理解能力倒是省去了麥克尼爾為他們解釋緣由的必要，其中一些過於熱情計程車兵甚至勸說麥克尼爾想辦法主動討好被視為聯邦軍主戰派盟友的埃瑟林、為以後更好地和維甘戰鬥奠定基礎。他們的自作多情令麥克尼爾哭笑不得。
12月2日，就在埃瑟林到訪的2天之前，承擔著愛麗舍7殖民衛星防禦系統改造工作的老格蘭傑在晚餐時間向麥克尼爾提起了一個令後者立即警覺起來的異常現象。因和施工隊的工人們長期同甘共苦而得到了許多工人無形支援的老格蘭傑還一併得到了常人無從掌握的訊息渠道，即便是其中的謠言和雜談說不定也能起到重要作用。
“這幾天，夾層裡總出現一些陌生人。”邀請麥克尼爾和自己一起嚐嚐工人配額飯菜的老格蘭傑含混不清地說，一些工人在殖民衛星夾層間的偏遠地段目擊到了身穿聯邦軍制服者出入，此外最近還有一些平時從沒在工地上出現過的衛兵經常到附近巡邏，“我猜有人最近可能閒來無事要到夾層閒逛，或者警備司令部調整了巡邏人員……這還得和你核實。”
“之前你和我說建立一個你們自己的人員出入情況管理系統更安全些，也許你可以自己把這問題搞定。”麥克尼爾謝絕了老格蘭傑的好意，他不想回憶起那種特殊的味道。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麥克尼爾希望嚼著像是蠟塊的面製品和米制品永遠從世界上消失。“羅根他們用大元帥給的線索在月球那邊逮捕了一些疑似通敵的黑市商人和運輸飛船船長，我擔心敵人還有他們潛伏在聯邦內部的盟友會趁機報復。”
“首先，因為軍隊一直阻撓我們獲取他們的資訊，這個系統已經被宣佈死亡了。”老格蘭傑板著臉，歷數起駐軍的不配合行為來。名義上願意為一切有利於消滅維甘的事業讓步的駐軍自接管愛麗舍7後愈發跋扈，已成為了事實上不受監管的唯一群體，而麥克尼爾對此也無計可施。“他們不允許我們監控他們的行蹤，卻想單方面監控我們的行蹤……問題在於，他們自身也並非清白無辜。還有，你之前明明說要拉近每個人的距離，但你現在卻還在用那個頭銜稱呼他。”
“實話實說，如果我們算是名人，埃瑟林大元帥就真的是偉人了……可以被銘記一千年的那種。”麥克尼爾態度友善地和從他們身旁路過的工人打招呼，盼望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得到和老格蘭傑一樣的尊重。他之前從不知道老格蘭傑還有這一面，至少他以前沒聽說過老格蘭傑在規劃那些工程時和機場或燃料庫的工人共進退。“這當然不算任何形式的個人崇拜，為自由世界做出卓越貢獻的人應該得到銘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