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1：忘川（4）
【個人若嚴重違反戰爭法並懷有犯罪意圖，可能會因戰爭罪被起訴。個人還可能因協助、提供便利、幫助或教唆戰爭罪而被追究刑事責任。所有參與武裝衝突的國家都有義務調查其武裝部隊成員涉嫌犯下的戰爭罪。】——布倫達·斯諾，2018年。
……
長度約25千米、直徑約6千米的這些滾筒狀殖民衛星，就是人類在外太空的主要棲息地。分佈於各個拉格朗日點附近的殖民衛星群極大程度地緩解了地球的人口壓力，併成為了地球聯邦重新規劃產業區位發展時優先選擇的轉移點。開拓進取的時代和A.G.最初一百年的繁榮與和平早已成為回憶，如今的外太空殖民衛星居民不得不忍受著日益惡化的生存環境、無法得到緩解的貧困以及……隨時可能到來的維甘軍入侵。
一旦殖民衛星被入侵的維甘軍封鎖，駐守殖民衛星的聯邦軍免不了要和維甘軍展開一場關乎殖民衛星及其全體居民生死的血戰，屆時像麥克尼爾等人這樣飛抵殖民衛星附近的旁觀者就會看到雙方的MS部隊激烈爭奪太空控制權的壯觀一幕。如果外面的人沒有看到雙方宇宙戰艦、MS部隊之間的激戰，那麼情況對聯邦軍而言則更不樂觀——維甘使用了最近幾年來愈發頻繁、性質近乎獨狼式襲擊的戰術來嘗試著從內部瓦解殖民衛星。
“【霍爾姆加德】殖民衛星駐軍再次發出通知，要求運輸飛船全部返回。”監視著目的地附近情況的德羅把守軍的最新反應告訴了麥克尼爾，“尚無從得知他們如此堅決地拒絕支援的理由。”
“我們沒有接到類似的通知，他們也無法證明我們接到了通知。”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說，稍後運輸飛船接近殖民衛星時要從其中一端入口一鼓作氣直接突破進入殖民衛星內部，“這是戰爭，我們沒有留在太空港喝茶或是喝咖啡的時間。已登船的全體行動隊成員做好戰鬥準備，稍後你們還要負責帶領新兵加入戰鬥。”
“……讓那些新兵也加入戰鬥？”德羅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或許是面部被黑色面具完全覆蓋的他唯一能夠讓他人看清的【表情】，“需要分發武器裝備嗎？”
“當然，難道你希望讓這些人赤手空拳地對付維甘？”麥克尼爾瞪了德羅一眼，“按照我說的去做。等我們的運輸飛船進入殖民衛星內部之後，我就和你們一起趕往最需要我們的戰場上。”
德羅沒有問其他多餘的問題，他從來不會懷疑麥克尼爾和維甘戰鬥到底的堅定決心。維甘的人口和兵力規模都無法與地球聯邦相比，因而維甘軍往往更傾向於使用小股部隊開展作戰行動，此外聯邦軍在爭奪殖民衛星控制權的太空陸戰中一般都擁有絕對數量優勢。話雖如此，數量優勢並不能帶來勝利，有時成千上萬不成器計程車兵亂作一團地進攻或逃跑帶來的惡劣影響可能甚於敵人的襲擊本身，而跟隨麥克尼爾等人抵達霍爾姆加德的新兵在德羅眼中就是這樣一群隱患。每個行動隊計程車兵都記得這些貧民是如何不情願地被聯邦軍從藏身之處揪出來的。
但德羅更沒有理由反對麥克尼爾。如果連霍爾姆加德殖民衛星駐軍都陷入苦戰中，僅憑麥克尼爾手下規模勉強相當於一個排的行動隊根本無法扭轉戰局，讓新兵加入戰場以拖延時間和分散敵人進攻壓力可能是個比較明智的決策。當然，這對註定要被老兵們當成炮灰的新兵們而言顯然不是個好訊息，不過老兵們——尤其是那些剛從上百年的冷凍睡眠中甦醒的A.G.前老兵們——更不可能在乎當代年輕人的抱怨。
太空殖民地國家戰爭時期生存下來的專家們有一套獨特的倫理道德觀念。
霍爾姆加德殖民衛星駐軍在發現了麥克尼爾等人的運輸飛船靠近後再次發出警報、要求該運輸飛船離開，但遭到了麥克尼爾的無視，後者下令運輸飛船直接闖進殖民衛星內部並飛抵戰場上空。這是個頗為危險的決定，太空港設施、運輸飛船本身和殖民衛星都可能因此受到致命破壞，但在麥克尼爾的槍口下除了選擇服從命令之外別無選擇的船長也只好窮盡平生所能吆喝著讓船員們密切配合自己的行動。
載有新兵的運輸飛船在抵達霍爾姆加德殖民衛星一側時開始減速，並徑直闖進了太空港。此時太空港內並沒有其他停泊的宇宙飛船，為此感到慶幸的麥克尼爾索性再次下令強行衝擊封鎖線，並單方面切斷了和霍爾姆加德殖民衛星駐軍方面的聯絡（他實在不想和這群麻煩纏身又不願儘快解決問題的傢伙糾纏下去）。很快，沿著殖民衛星中軸線方向飛行的運輸飛船就來到了太空港另一側，它幾乎立即被殖民衛星內壁的滾滾濃煙所包圍。
“我早知道會是這樣。”從火勢和戰鬥位置中判斷入侵霍爾姆加德的維甘軍正在攻打殖民衛星生態系統維持設施的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他有理由認為聯邦軍過去片面地注重太空作戰而忽略了太空陸戰，“德羅，向以下座標投送兵力。給新兵使用實彈武器，我們的人裝備鐳射槍。”
“是個好主意，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必擔心那些新兵逃跑或叛變時一槍把我們打死了。”德羅鬆了一口氣，現在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讓戰友們帶領這些首次接觸武器裝備就要直接踏上戰場的新兵去最危險的地方戰鬥了。“長官，您還是留在這裡指揮作戰比較好，殖民衛星裡的敵人由我們搞定。”
其實麥克尼爾也想留在運輸飛船內監督戰況，但這艘以違反常理的方式衝撞進入殖民衛星內部的運輸飛船已經成了維甘軍的眼中釘，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光束早已將它的前進路線和退路封鎖。不願拿這艘運輸飛船的剩餘壽命賭博的麥克尼爾只得決定儘快撤離、加入殖民衛星內壁戰場。他衷心地祝願這些協助他們執行任務的船員能平安無事。
行動隊士兵和新兵們都從運輸貨物或排放垃圾的艙室離開，他們身上的外骨骼動力裝甲可以確保他們在經過了幾千米的墜落後繼續正常戰鬥而不是當場摔成肉醬或倒地不起。有生以來頭一次經歷這些的新兵們在半空中被嚇得連連尖叫，好些無法控制落地位置的新兵一頭扎進了建築物內、把民用設施砸了個粉身碎骨。從新兵們的運動軌跡中察覺到讓行動隊士兵分頭指揮這些新兵各自為戰可能效果不佳的德羅嘗試著將行動隊先集結到一處，但麥克尼爾駁回了他的建議並告訴德羅優先集結附近計程車兵跟隨自己行動、阻止敵人佔領殖民衛星生態系統維持設施。
“這關係到居住在這裡的人們會不會成為雙眼凸出的太空青蛙。”麥克尼爾沒好氣地把不理解他用心的手下訓斥了一頓，“至於其他士兵，他們的作用就是讓敵人以為援軍到了。”
大部分殖民衛星的設計方案大同小異，麥克尼爾甚至不必用心打聽或事先蒐集情報就能瞭解霍爾姆加德殖民衛星的重要設施所在位置，這也是他在選擇發射方向時直接鎖定了他所認為的目的地的理由之一，而周圍敵人的動向證明他的預判並無差錯。事實上，他和其餘新兵們還沒來得及同附近的友軍會合，正在同堅守生態系統維持設施的聯邦軍激戰的維甘軍就把槍口對準了他們。
如果這是麥克尼爾第一次見到維甘軍的武器裝備，他或許也會把維甘當成某種外星人而非火星移民後代。維甘軍使用的MS和地球聯邦軍大多呈現出人形的MS不同，它們普遍有著更接近怪鳥的外觀，而類似的差異也體現在維甘軍的太空陸戰單兵裝備上：這些普遍塗成紅色的外骨骼動力裝甲並無人體外形，反而更像是臃腫的青蛙和水母的結合體，任何首次見到這些士兵的地球人都很難將其中的戰鬥人員想象成【人類】。眼下，其中一支維甘軍太空陸戰隊已經轉移了攻擊目標，朝著剛落地沒多久的麥克尼爾等人開火。
尚處於茫然中的新兵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了第一批犧牲品，他們所穿的老型號劣質外骨骼動力裝甲完全無法抵擋維甘軍最新裝備的鐳射槍射擊，許多來不及躲避的新兵被維甘軍士兵的射擊同時貫穿、在隊伍中造成了更大的混亂。雖然一些不願意束手就擒的新兵們舉起高斯步槍開火，他們的戰鬥技能終究和這些專程為滲透和佔領殖民衛星關鍵設施而來的維甘軍士兵有著天壤之別，少數鼓起勇氣的新兵很快也敗下陣來，戰場兩側躺滿了入伍後還從未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聯邦軍士兵們的屍體。
眼見麥克尼爾等人幾乎被外面的維甘軍包圍，消滅了附近敵軍的德羅打算帶領部隊趕去支援麥克尼爾。然而，麥克尼爾向德羅下達了相反的命令，他要求德羅優先支援生態系統維持設施守軍、確保設施內部安全。
“長官——”
“我們的勝利不在於殺死多少個維甘軍士兵或者保證我本人活著，記住這一點。”被人群裹挾著的麥克尼爾幸運地沒有在維甘軍的突襲中喪命，不過那些和他身旁的鐳射束擦肩而過的新兵們就沒那麼好運了。“說起來，這裡的駐軍一點都不爭氣……”
少數維甘軍士兵將數量是自身十倍以上的聯邦軍新兵們打得落花流水、把成百上千的敵人都趕到了附近的倉庫旁。試圖憑藉倉庫和維甘軍交戰的新兵們之中不乏膽怯的懦夫，更有人在途中向維甘軍喊話、聲稱自己願意投降，但馬上就被維甘軍當場擊斃。如果這還不足以讓投降者放棄幻想，那麼維甘軍稍後的宣告無疑徹底粉碎了新兵們最後的希望：
“……進化不完全的類人猿和劣等種族汙染我們的伊甸園已經太久了，我們不接受你們的投降。假如你們願意集體自殺以節省時間，我們倒是會相當感激的。”
這一會已經沒人再去討論為什麼維甘軍士兵會說英語之類平時可能會引起爭論的細節了，惶恐不安的新兵們彼此抱怨著、把矛頭指向了害得他們要來到最危險的戰場上和敵人戰鬥的那些聯邦軍指揮官和徵兵工作負責人。不知是誰首先認出了麥克尼爾，憤怒的新兵們紛紛把槍口對準了當初從愛麗舍7殖民衛星強行徵召成千上萬的貧民入伍的專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