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5個人之中有4個人在這方面是有共識的。”天西賢治話裡話外都暗示吉爾斯才是不合群的不穩定因素，但這種花言巧語對見多識廣的老格蘭傑沒什麼用。“你一定會有很多疑惑，我猜得出你對我本人甚至我負責的專案都保持著懷疑。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麼才會加入這旅途的？那些把形式看得無比重要的傢伙沒有任何興趣用你的想法管理社會。”
“先說說具體情況吧。”老格蘭傑打斷了天西賢治的追問，他當然知道自己要尋求什麼。無論時代怎麼變化，或大或小的群體都需要有人來管理，一個能實現最高效管理的群體同時也是有望最高效地利用資源並把人類文明這個概念發揚光大的。“肯定是有企業率先向加拉爾霍恩伸手要技術了，而你希望不必承擔對應的風險就能取得對應的收益。”
拉塔託斯克設施的改造工程稱得上加拉爾霍恩的絕密，和被封鎖的那部分阿里阿德涅航線區域的實際用途並列。老格蘭傑之前也曾經打聽過和改造工程有關的細節，得到的大多是敷衍了事的回答或和外界沒什麼差異的概述。直到今天，他才終於從天西賢治口中瞭解到實情。
對伊修家族來說，拉塔託斯克設施的改造工程理應由其直接和間接控制下的企業、相關團體負責，不巧的是發生在去年的和庫贊家族之間的惡性競爭使得伊修家族在這關鍵時刻失去了全力以赴地大興土木的能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誇下和經濟能力不符的海口的後果後，卡爾塔只得求助於奧基納和麥克基利斯，後者傾向於引進民間企業作為加拉爾霍恩繼續和四大經濟圈保持密切合作關係的訊號。
理論上最適合負責這類工程的奧姆登公司和長生幫在第一輪篩選中就被排除在外，取而代之的是在大型太空建築工程方面並無突出貢獻的其他企業。不巧的是來自SAU方面的企業是由贊恩集團控制的，這些企業在工程開始後不久就和加拉爾霍恩討價還價、試圖從加拉爾霍恩處得到更多的回報。
這訊息在老格蘭傑聽來實屬意料之中。四大經濟圈對現狀的否認和加拉爾霍恩的沉默無疑會助長其他勢力對加拉爾霍恩的輕視，這是諸如伊歐克之流的為虎作倀所無法打消的。然而，天西賢治對拉塔託斯克設施改造工程現狀的描述總會讓老格蘭傑聯想到自己參與的火星艦隊擴建專案。雙方都遇到了同樣的困境，並同樣不得不求助於民間企業、銀行、基金會等機構。倘若加拉爾霍恩貴族們更早些嘗試著將支撐著家族的產業融入到維持加拉爾霍恩執行的獨立經濟體系中，或許加拉爾霍恩在經濟上的被動會有所減少，但P.D.時代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回到過去改寫歷史的神奇技術。
“他們需要的是在加拉爾霍恩的軍事壟斷地位結束以後也不會輕易被外界擴散開的技術，起碼要比你設計的電磁炮譜系困難得多。我能想到的就只剩下亞哈普爐本身了。”老格蘭傑聽說過贊恩集團試圖控制SAU國防軍的傳言，它偏離真相太遠以至於完全不值得反駁：贊恩集團本來就是SAU最大規模的私人武裝集團，倒不如說新生的SAU國防軍裡充滿了贊恩集團的忠實僱員。“如果說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那就是把亞哈普波武器化的技術。鐵華團的崛起使得四大經濟圈的國防軍和許多民間武裝組織加緊招募被認為戰鬥力更強而且毫無顧忌的植入阿賴耶識系統的少年兵，而由這種人組成的一支軍隊只要碰到維達爾高達使用的那種裝備就會頃刻間失去戰鬥力。”
“你我的見解有許多共同點，格蘭傑。”天西賢治用事不關己的口吻說，加拉爾霍恩儲存的那些技術遲早都是要外流的，但最合適的時機並不是現在，因為還有火星解放戰線虎視眈眈，“事到如今我終於可以說句痛快話了，見證並推動這個三百多年來都沒什麼改變的體系逐步瓦解正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維新運動，不過當然是在眼前的危機結束之後。結束贊恩集團的討價還價，讓他們儘快發揮作用吧。”
“你真的認為我有能力讓贊恩集團乖乖聽話嗎？”
“你們曾經和他們共事過一段時間，而且相處很愉快。”天西賢治絕口不談真正能讓贊恩集團配合的是下落不明的加里奧，“再說，為什麼你就不能呢？小謝菲爾德不也為你們的火星艦隊擴建方案——”
“哦，是啊是啊，在我們最需要資金的時候還多虧了蒙塔格公司……”老格蘭傑剛說到一半就愣住了，他以為羅根當時僅僅為他們提出了一個籌措資金的初步方案，然而天西賢治的話卻為他的頭腦開啟了另一個思考方向。那從來都不是什麼偶然的好心提議，而且羅根從一開始就是那麼打算的。“……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警報聲？”
天西賢治豎起耳朵，示意老格蘭傑也保持安靜。將自身存在意義建立於地球圈居民的信任和安全感之上的加拉爾霍恩始終沒有因MA重現人間而啟動緊急狀態，更別說切斷星際網際網路了，而加拉爾霍恩的工作人員即便全天候地在網路上四處突擊檢查也無法保證準確地清除一切輿情隱患。話雖如此，天西賢治不想用自己的運氣打賭，他已經有了一個輸得徹底的後半生，好不容易重獲新生可不是為了讓這些白人看樂子的。
那警報聲在兩人的耳中由遠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他們聽過不少型別的警報聲，而且熟悉這些見不得人的虛擬空間中為突發情況準備的大部分警報，但他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更像是某種野獸在嚎叫的警報。準確地說，那也不是真實的野獸叫聲，而是一種拙劣的模仿合成音。
“我有預感，這回我們碰上麻煩了。”老格蘭傑馬上著手退出虛擬空間，他被自意識降臨到這個平行世界以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困擾著，“你明白嗎？我根本聽不出那種聲音到底是什麼，可我的腦袋裡馬上就自己冒出了它的意思。見鬼，加拉爾霍恩不會有這麼智慧的翻譯機器。”
“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的精神出問題了，這讓我回想起了第三次世界大戰。”天西賢治倒吸一口冷氣，他這時也顧不上和老格蘭傑等人之間的隔閡了，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們共同面對，“不，稍等一下！我必須知道你感受到了什麼。”
“很奇怪的話，說是什麼絕對不可以——”
【不可談論天使，
不可描繪天使，
不可記敘天使，
不可雕刻天使，
不可歌頌天使，
不可呼喚天使之名。】
猛然間因量子通訊中斷而不得不回到現實的兩人驚恐萬分地看向身後，相隔數千萬千米的他們各自所在的房間中同時出現了他們願意見到又不願見到的那個將他們帶上旅途的神秘黑袍人。
“沒什麼，只是時隔三百年再度響起的警報而已。”面對著不同的老格蘭傑和天西賢治，兩個相同的李林露出了相同的笑容，“……縱使世界千差萬別，歷史還要不斷重演。哎？我以為你們會很高興的——能見證惡魔從天使手中保護人類，就算死也值觀眾席票價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