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4：天狗食月（10）
【聽著，有一種說法最讓我困擾，那就是當軍隊處於戰鬥狀態時，每個人都必須閉嘴。想象一下，如果我們用有缺陷的步槍讓部隊參加戰鬥，而步槍很快出現故障，導致許多本不該死去的人毫無意義地死亡。我認為沒有人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一言不發。那麼，錯誤的計劃和導致同樣多計程車兵陣亡的戰略和上述情況到底有什麼區別呢？】——查爾斯·巴羅史密斯，2024年。
……
馬爾科姆·格蘭傑嘴裡叼著一根香菸，不緊不慢地從控制平臺附近返回，又向著走廊下方的技術人員喊話。當他乘著電梯抵達機庫底部時，這些訓練有素的技術人員已經完成了必要除錯工作，隨時可以重新啟動桀派高達的阿賴耶識系統。只要那位臨時來此落腳的測試員做好準備，眾人就能立即開始下一輪測試工作。
“真有你的，這樣一來別人就沒法輕易看出它的真面目。”望著麥克尼爾身後那架被拆解得只剩下MS骨架和駕駛艙的高達，老格蘭傑陷入了沉思中。他預料到麥克尼爾來火星支部時必然會給他帶來一些額外的驚喜，想不到麥克尼爾竟然找到了庫贊家族下落不明的高達。“倘若庫贊中校知道它在你手中而且變成這個模樣，怕是會氣瘋的。”
“他不會知道的，再說應該承受他怒火的是宇宙海盜和黑市商人而不是我。”只穿著褲子的麥克尼爾活動做著熱身運動，稍後他將再次和桀派高達進行連線。雖然他獲得的經驗不足以幫助加拉爾霍恩找到馴服那些能夠讓植入阿賴耶識系統的MS駕駛員發瘋的MS的通用方案，至少在一切大功告成後他還能回收一架高達。“況且，我想庫贊中校不會願意見到自己的高達在和MA交戰時變得突然不受控制……哪怕是不受控制地向敵人進攻也一樣。”
有了這等冠冕堂皇的藉口，麥克尼爾才得以在老格蘭傑的掩護下繼續對桀派高達進行測試。巴巴託斯高達和端白星高達（後被確認是下落不明且記錄稀少的馬可西亞斯高達）在拉塔託斯克之戰中都因為和哈拉埃爾交戰而進入了爆發模式，端白星高達一度全面失控，而勉強駕馭住巴巴託斯高達的三日月在戰鬥結束後獲得了身體上永久殘疾，即便是加拉爾霍恩最高明的軍醫也找不出三日月的神經系統部分失靈的原因，就好像他的一部分【靈魂】確實被巴巴託斯高達帶走了一樣。這和駕駛員是否需要使用阿賴耶識系統無關，端白星高達的案例證明不使用阿賴耶識系統控制高達的後果是高達的某種戰鬥本能完全佔據上風，這也使得麥克尼爾等人更加確信高達內部仍然藏有和MA原理類似的人工智慧系統。
顯而易見的是，伊歐克不會願意把奪回的高達丟回自家的機庫裡當展覽品，也不會容忍高達在和MA戰鬥時突然出現對自身不利的變化，這是麥克尼爾敢於隱瞞從破曉地平線團殘餘勢力手中奪取桀派高達的訊息並繼續按照麥克基利斯的要求尋找發生在這些一度失蹤的高達身上的變故的原因之一。有在火星支部工作的老格蘭傑掩護，他完全可以先放心大膽地清除桀派高達內部的隱患再去研究對付MA或火星解放戰線的計劃。
“你能專程來這裡監督現場，我很感動。其實你沒必要這麼頻繁地過來，火星支部還需要你去監督艦隊擴建工程……”麥克尼爾讓後方的技術人員重新啟動阿賴耶識系統，自己則坐在了眾人準備好的椅子上，這張椅子會在他試圖做出什麼危險舉動時直接把他捆綁得嚴嚴實實。“雖然把宇宙海盜徹底清除聽上去像是說大話，那些比較知名的宇宙海盜團都已經被殲滅了。沒有了這些人打造的犯罪網路的掩護，火星之外的解放戰線機動部隊將會和他們留守火星的同夥完全隔離開……讓持續了兩年多的動盪就這麼落幕，對我們似乎有些不利。”
“不必誤會，火星艦隊的擴建工作眼下沒有那麼重要了。”老格蘭傑熄滅了香菸，免得干擾附近走來走去的技術人員。這裡的加拉爾霍恩技術軍官和士官們都守口如瓶，誰也不會把麥克尼爾和老格蘭傑的小秘密說出去：如今的他們不會幻想著身為火星人的自己可以得到討好伊歐克的機會。“有月球艦隊協同防禦，規模和戰鬥力都算不上出類拔萃的火星艦隊沒必要透支本就不高的執行力。”
“月球艦隊？”麥克尼爾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他只知道地球艦隊和月球艦隊都在剿滅宇宙海盜以及在阿里阿德涅航線內進行有關MA的秘密研究，這還是他近期頭一次聽說月球艦隊的主力會來到火星圈的訊息，“什麼時候？他們怎麼會忽然決定要來火星圈呢？”
“天知道。如果只是要趁著大型宇宙海盜團紛紛覆滅的機會一口氣把火星解放戰線消滅，按理說這種事輪不到月球艦隊調動主力……肯定是他們發現了什麼。”老格蘭傑嘀咕了半天也說出什麼，“還是抓緊時間把桀派高達馴服吧，現存於世的那些高達都該在對抗MA的戰鬥中發揮應有的作用。”
後方的技術人員開始大聲倒計時並和其他同僚們一起緊張地看向操作面板，唯恐上面顯示的各項引數出現半點差錯。那些已經對加拉爾霍恩所掌握的完整阿賴耶識系統技術有所瞭解的技術人員仍然不能準確地說出桀派高達身上發生了什麼，也無從用外部技術手段將其恢復到原始狀態——不如說所謂的原始狀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既然沒辦法用常規技術手段改變高達的內質，無計可施的技術人員也只能指望麥克尼爾能夠像其他使用阿賴耶識系統的高達駕駛員那樣成功地馴服眼前的古代戰爭機器了。火星的少年僱傭兵和絕賣人都能做到的事，加拉爾霍恩的精英更應該做得到。
熟悉的黑暗持續了一分鐘，而後麥克尼爾的視野再度豁然開朗，飛揚在空中的漫天沙塵把他帶到了地球上面積最大的沙漠之中。這是他第11次和桀派高達進行連線，每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都不盡相同。不變的是每一次都會在景象浮現後不久也隨之出現的那個老人：此人自稱名叫傑克·巴蒂（Jack Batty），並且預設了自己解放戰線領袖和來自其他平行世界的挑戰者身份。鎖定了對方的位置後，麥克尼爾嘗試著用意識控制著自己的軀體穿過沙漠、來到那座廢棄的古城遺址附近，並在一座半倒塌的拱門前方攔住了這個和加拉爾霍恩鬥爭了足足有十年的【不法之徒】。
“我們上次見面應該是在10個小時之前。”巴蒂的打扮有些不倫不類，他穿著一套撕扯成了工作服樣式的西裝，樣子看上去像是剛從黑幫據點裡逃出來就匆忙趕去赴宴的富商。“依照當前的趨勢，我們將來還會有無數個像今天這樣見面的機會。”
“如果我在這裡被那傢伙一劍刺死，結果會如何？”麥克尼爾又伸出手看了看，他為自己這次暫時沒得到MA或MS的軀體而暗自慶幸。“該多謝你每次都幫我拖延了一些時間。”
“……後果，是顯而易見的。”巴蒂並沒有直接回答麥克尼爾的問題，不過那些在和毛莫高達連線後精神失常的MS駕駛員無疑已經向麥克尼爾證明了被糾纏在一起的亡靈和MA自我意識消滅的嚴重後果，“想讓這架高達恢復正常，你需要採用更明智的手段，而不是試圖在這個完全被恩布里拉·庫贊（Embrilla Kujan）掌控的地方去擊敗他。”
“你又為什麼斷定我沒有這樣的能力呢？”
“那你不妨繼續用同樣的辦法浪費時間。”
麥克尼爾不說話了。巴蒂說得沒錯，沒有人可以在被初代庫贊公的殘存意識控制的桀派高達內部擊敗初代庫贊公，之前多次失敗的麥克尼爾只要被恩布里拉盯上就會徹底失去反抗能力。不認為外面那些對所謂的全套阿賴耶識系統技術一知半解的傢伙能夠破解整個系統的麥克尼爾同樣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在這裡找到正面戰勝恩布里拉的辦法，最重要的是他不敢肯定巴蒂下一次還會伸出援手。沒有巴蒂幫助他拖延時間，他在【外面】的戰友們也無從趁機切斷他和高達之間的聯絡。
“秩序的確立過程，更多地是依靠武力。和平源自力量，說的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你們是加拉爾霍恩的敵人，我沒有看到你們試圖拿出什麼理論著述來論證絕賣人也是人、火星人應該和地球人平等，不是嗎？因為你們知道辯論的結果毫無意義，處於絕對劣勢的你們只能嘗試著從已被禁止使用的技術中找到足以幫助你們和加拉爾霍恩對抗的力量。”麥克尼爾會和那些表現出明確惡意的挑戰者決一死戰，或是利用對方的猶豫將其置於死地。然而，出現在這裡的不會是真正的巴蒂，因而他並無必要和對方兵戎相見。“除了極少數案例……極少數案例，大部分情況下你需要擁有被比你認定為萬惡之源的敵人更強大的武力。”
“那麼擁有最強大軍事力量的加拉爾霍恩就不可能遇到挑戰，更不可能對當下的種種問題束手無策，還是說你認為沒有了我、沒有了我們解放戰線，加拉爾霍恩所保護的這個世界就會變得更好——是這樣嗎？”
“不，我可不會和一些無可救藥的加拉爾霍恩貴族一樣以為所有對現狀不滿的異見者和叛亂分子都是憑空產生的。”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他其實很願意和那些與自己有共同語言的挑戰者互通有無，關於其他平行世界和挑戰者的情報有助於他們在日後的冒險中更加順利地生存下去。“問題在於，加拉爾霍恩還沒有墮落到徹底無可救藥的地步，不然你們早該在多特殖民衛星群目睹加拉爾霍恩再屠殺幾十萬人。請你說服你的手下保持耐心，等到我們內部的銳意進取之士改變局勢後，情況自然會有所好轉。現在你們所承受的苦難和你們以為推翻了加拉爾霍恩之後將會到來的那個虛假烏托邦帶來的苦難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