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3：狩獵命運（15）
【一個人可以——雖然並不總能——控制自己所說的話，但永遠無法真正控制自己的想法。】——馬哈茂德·阿卜杜勒穆赫希，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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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祭戰爭爆發之前的超高度自動化時代，對於生活在P.D.紀元4世紀的人們來說甚至不是遙遠的回憶和故事，而是完全無法想象的傳說。由於厄祭戰爭造成的大範圍破壞以及加拉爾霍恩成立後有意地銷燬和隱瞞了大量歷史資料，如今即便是受到過良好教育的地球居民所能瞭解到的極限也不過是四大經濟圈和加拉爾霍恩經過多年的協商和磨合後刻意釋放出來的那些陳詞濫調。加拉爾霍恩的創始人之一兼早期領袖阿格尼卡·卡耶魯曾經說過，厄祭戰爭從源頭上來講是全人類的傲慢和怠惰造成的，因而日後的人類必須學會重新用自己的雙腳站立起來。
三百多年過去了，MA在公眾記憶中佔據的地位日漸衰落，連成為茶餘飯後雜談中專門用於嚇唬人的概念指代物的資格都幾乎喪失，也許只有已故的阿德耐爾·邁耶教授等少數人會依舊對它產生興趣。類似的情緒同樣在第一MS大隊中佔據了主導地位，即便是跟隨麥克尼爾參加此次行動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們也未嘗在真正觀測到鐳射束之前堅定對MA依舊存在於世間而且隨時會以種種出人意料的方式返回公眾視野的信心。但事實是不容否定的，幾百年來銷聲匿跡的鐳射武器和哈庫裡兄妹二人的警告以及紛紛從廢棄殖民衛星內逃出的各種機動載具、太空梭、宇宙飛船的蹤跡都明白無誤地告訴不願承認現實的眾人：他們正在面對的是三百多年前的恐怖戰爭機器。
“全體作戰單位注意，我方持續跟蹤監視目標區域出現疑似MA的大型無人機動兵器，它正在從廢棄殖民衛星內部突圍。”在船員們得出突然橫亙在維達爾高達和亞斯塔祿高達等己方MS之間的高能衝擊波是鐳射束的結論之前，麥克尼爾已經再次動身前往機庫。他沒有任何在此時退縮的理由，和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們需要他的幫助才能對付眾人此前從未見過的敵人，雖然他自己也是頭一次面對這個平行世界的MA。“在MA對我方構成實質威脅之前，仍集中兵力對付維達爾部隊，完畢。”
由於維達爾高達使用了未知武器對付麥克尼爾的絕賣人MS部隊，除了沒有植入阿賴耶識系統的阿爾吉之外所有的MS駕駛員都在那瞬間喪失了繼續戰鬥的能力。多虧了艾因等人的及時掩護以及廢棄殖民衛星內的MA對這一區域的鐳射射擊，險些撞在高速移動鐳射束上的維達爾高達停止了追擊並同時關閉了後方的大型推進器，這才使得巴特巴亞爾、昌弘等人成功地奪回了對自身軀體的控制權並撿回了一條命。然而，精神和身體上都彷彿遭受了重創的絕賣人MS駕駛員們幾乎無法像平時那樣控制自己的MS，由亞斯塔祿高達和艾因指揮的射擊隊掩護下撤退的絕賣人MS部隊在飛行過程中多次出現MS撞擊事故，險些造成原本負傷的駕駛員當場喪命。
不想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招募來的這些絕賣人就這麼沒命的麥克尼爾只好讓艾因等人把這些MS分別固定在各自的MS上，由駕駛能力維持在常態的加拉爾霍恩MS駕駛員們將這些熄火的MS運回己方宇宙戰艦。他最擔心的是維達爾部隊此時一口氣追殺過來，僅憑他和阿爾吉、塞克雷斯等人或許可以成功阻攔維達爾高達，但不見得能夠把後方的解放戰線MS也一併攔住。
“麥克尼爾，維達爾高達也撤退了。敵艦的航向……似乎是那座廢棄殖民衛星。”塞克雷斯在麥克尼爾出擊時沒有猶豫，也駕駛著他的特裝施瓦爾貝格雷茲型MS（EB05c&n）出擊。這架暗紅色塗裝的MS是塞克雷斯數年前從加拉爾霍恩叛逃時一併搶走的，當時格雷茲型MS還在開發階段，而他的施瓦爾貝格雷茲型MS理論上則是在測試機的基礎上專門為加拉爾霍恩的達官貴人和精銳部隊指揮官量身定做的。“也許解放戰線在許多方面都領先我們一步，但看來他們還沒有真正掌握MA的力量。”
“又或者，他們只是去救援被困在那裡的同夥而已。”麥克尼爾風趣地說，被加拉爾霍恩擊敗的解放戰線武裝人員和受解放戰線庇護的平民還有可能活下來，而被MA擊敗的則必然死路一條。“邁耶中尉，你是我們之中最懂MA的，也許你可以告訴我一些如今在加拉爾霍恩的中央資料庫裡都沒法輕易找到的秘密。”
“這很難說，我需要看到那架MA才能得出進一步結論。”塞克雷斯很果斷地承認自己還不能拿出讓麥克尼爾滿意的答覆，“哪怕我方的有生力量在剛才的意外中折損了一半，現在我們也只能繼續前進了。要是運氣足夠好，也許能把維達爾部隊和MA一併殲滅在這裡。”
“我可不這麼認為……我們手頭沒有那種專門對付MA的超級電磁炮丹因斯萊夫。”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他當然明白自己過了今天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向上級申請動用這種危險武器，但聽命於伊歐克的第二MS大隊以及這些直接服從庫贊家族指揮的加拉爾霍恩部隊也一樣。“不過，我同意你的看法。機會就在我們眼前，錯過它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嚴重損失。”
不同程度受傷以及精神狀態被嚴重影響的絕賣人MS駕駛員們在返回宇宙戰艦後馬上就被送進了醫務室進行治療和搶救，他們的慘狀在艦內引起了不小的恐慌。雖然第一MS大隊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和士兵們對麥克尼爾豢養的這些絕賣人看法不一，他們都不會懷疑這群曾經和麥克尼爾在年初的SAU北美領土北部共同執行機密任務的傢伙是作戰技能和經驗都比較豐富的專業人士和戰場上的幸運兒。如今麥克尼爾引以為傲的這些【爭取自由的戰士】僅和敵人打了個照面就全部被放倒，天知道維達爾高達還藏著什麼手段。
鑑於MS部隊構成出現了嚴重失衡，身體狀態同樣不佳的阿爾吉堅持要求返回戰鬥、駕駛亞斯塔祿高達出擊。麥克尼爾沒有故作關照地勸說對方回去休息，既然阿爾吉願意在這時雪中送炭，他當然不會拒絕對方的好意。等到眾人和哈庫裡兄妹會合後，MS部隊的構成失衡問題就能得到緩解，屆時再去尋找維達爾高達或MA決一死戰也不遲。
從麥克尼爾等人先前和維達爾部隊交戰的區域飛抵廢棄殖民衛星，並不會花費太多時間。先他們一步撤離戰場的維達爾部隊很快抵達廢棄殖民衛星附近並和徘徊在附近的僱傭兵發生交火，而維達爾高達則徑直進入了廢棄殖民衛星內。在眾人焦急地趕赴目的地的途中，他們時不時地能夠觀測到從廢棄殖民衛星內部向外發射的鐳射束，而且同時出現的大功率鐳射束不止一束。等到麥克尼爾的宇宙戰艦也抵達指定區域時，船員們最多同時檢測到的鐳射束數量已經上升到了4。
“看哪，他們所有人都在用各種方法拼命地逃離這裡……簡直是世界末日，三百年前那些被MA襲擊的殖民衛星說不定也一樣。”雖然麥克尼爾不介意趁機嘲笑這群利慾薰心地為伊歐克鞍前馬後的僱傭兵們實屬罪有應得，他終究笑不出來。MA是全人類的大敵，想要利用這種殺戮機器和它背後的技術實現目標的解放戰線無論起初有多麼崇高的理念和多麼迫不得已的緣由，都依然在向著與全人類為敵的無底深淵滑落。“我們不熟悉裡面的環境，不要貿然進攻。邁耶中尉、達爾頓少尉，聯絡附近的友軍和那些僱傭兵，讓他們配合我們的行動、組織一場有序撤離。必須把所有被困在廢棄殖民衛星內的人救出來，加拉爾霍恩看不得世上再有死於MA之手的犧牲品。”
“伊歐克·庫讚的人惹了禍……而我們為他們收場。是個不錯的想法，只要事後輔以得當的宣傳，庫贊家的傻兒子不務正業又誤人誤己的形象會更加深入人心。”塞克雷斯面無表情地說了些支援麥克尼爾決定的話，“但這裡的場面過於混亂，不用暴力是沒法讓這些人聽話的。您意下如何？”
麥克尼爾沒有直接用武力威懾在場戰鬥人員的打算，而是一面聯絡還在廢棄殖民衛星內奔走的哈庫裡兄妹、一面讓戰友們按他的要求向附近的【友軍】以及僱傭兵喊話。結果，聽說麥克尼爾要他們把困在廢棄殖民衛星中的難民都救走再撤離，倖存下來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和士兵們紛紛表示拒絕。他們七嘴八舌地對麥克尼爾辯解說，之前去對付那架MA的十幾架MS眨眼間就成了廢銅爛鐵，現在誰也沒必要為了一群似乎勾結解放戰線的平民送命。本就為了賞金蜂擁而來的僱傭兵們就更不必說了，即便麥克尼爾同意加錢，他們也不會去和傳說中的古代戰爭兵器戰鬥。
“是麼？原來這就是你們的答覆，這就是你們對加拉爾霍恩軍人義務的理解。”聽到這些形式不一但內容驚人一致的答覆後，麥克尼爾氣得笑了起來。他的臉在塞克雷斯和艾因的注視下只用了兩秒鐘就漲成了紅色，整個人活像是燒紅的鐵片。“不必管那些僱傭兵了……達爾頓少尉，你按我的指示進去救援平民，把電磁炮裝備先卸了。邁耶、埃阿斯，你們兩個跟我一起把所有膽敢逃離這裡的加拉爾霍恩軍人全殺了，一個不留。全部責任由我一人承擔。”
“……這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即便阿爾吉由於身份原因和羅根的囑託而需要保持沉默（事實上，他已經為自己在錢特中尉的葬禮期間對巴特巴亞爾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而後悔了），塞克雷斯也沒有理由因自己只是麥克尼爾的合作伙伴而袖手旁觀。“想展示你們的作用和光輝形象，不必非要以得罪他人——”
“那你來告訴我，一群有膽量對著手無寸鐵的平民開炮卻在看到加拉爾霍恩真正的敵人時只管逃跑的傢伙，真的有資格自稱加拉爾霍恩的軍人嗎？什麼人類世界和人類文明的守護者……不，他們拋棄了自己的職責和使命，是全人類的叛徒，甚至因其行為助長了人們對我們的懷疑而比MA更加惡劣。”麥克尼爾的眼神變得愈發冰冷，冰冷到了讓塞克雷斯覺得眼前的麥克尼爾和他在錢特中尉的葬禮上所見到的並非同一人的程度。“我在執行三百年來已經被所有人忘掉的軍法……身為加拉爾霍恩的軍人卻逃離戰鬥、導致平民落入MA之手並慘遭殺害者，一律就地處決。”
“你不會是認真的。”塞克雷斯只感覺渾身上下都在冒汗，他眼中的麥克尼爾所呈現出的多樣化形象讓多年來顛沛流離、見慣了世間百態的他也有些茫然。“告訴我，這只是你的玩笑話。”
“加拉爾霍恩就是因為人人只在乎形式上的規矩而忘掉精神上的規矩才會墮落成今天這不堪入目的模樣。不再有理想，不再有信仰，有的只是對所謂純淨血統的迷信、對出身的無比崇拜以及對暴力的執著。如果所有人都把加拉爾霍恩起初的理念和原則當玩笑，加拉爾霍恩就會滅亡。會守護這原則到最後的，我覺得會是我們而不是什麼加拉爾霍恩的貴族。”說著，麥克尼爾毫不猶豫地駕駛格雷茲型MS飛向面前的缺口。他挑中了一架剛剛從其中飛出的格雷茲型MS，乾脆利落地用鏈鋸捅進了駕駛艙，並把那架MS踢向了己方宇宙戰艦所在位置。“……我是扎爾姆福特家族繼承人扎迪耶爾閣下的副官邁克爾·麥克尼爾中尉，現對全戰場加拉爾霍恩作戰人員釋出以下通知。堅守你們的戰鬥崗位，協助受困平民撤離直到全部平民離開為止。這是我們身為加拉爾霍恩軍人的基本義務，也是我們先人在三百多年前履行過無數次的職責！放心地把你們的身後交給我，由我和我的戰友們幫助你們爭取時間！”
麥克尼爾說到做到，他憑一己之力在一分鐘內殺死了9名MS駕駛員並摧毀了5艘試圖出逃的太空梭，導致從他所在缺口位置出逃的加拉爾霍恩軍人和僱傭兵不得不硬著頭皮返回廢棄殖民衛星內。眼見就算眾人一擁而上也不大可能拿下麥克尼爾，進退維谷的加拉爾霍恩月球支部官兵和那些不幸處在同一區域的僱傭兵們只好先暫時服從麥克尼爾的要求，打算等麥克尼爾去對付MA時再想辦法逃脫。麥克尼爾其實也不認為自己能在無法持續監督現場的情況下說服這些人，但他確實想要先把被困在這裡的難民撤走，至於有多少加拉爾霍恩軍人和僱傭兵會在他前去與MA戰鬥後繼續撤離平民就全憑那些人的自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