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紅髮青年的臉上又掠過了轉瞬即逝的狂喜,他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激動心情,雖說這仍然逃不過羅根的火眼金睛。“您沒讓我失望,【人狼】先生。我聽說您那位朋友最近惹上了不小的麻煩,所以我想再和您做一筆交易。我幫助您讓您的朋友早日脫險,換取您和他提供真正的第一手資料。我的意思是,真正的。”
在外面負責安保工作的阿爾吉等人並不瞭解會談的內容,他們只知道羅根現在非常需要他們。這是他們不顧一切地直接逃掉的好機會,目前羅根·謝菲爾德必然沒有辦法牽制他們,而據說麻煩纏身的麥克尼爾更不可能飛到這裡再度把他們抓獲。然而,深知加拉爾霍恩之恐怖的三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遵從羅根的指示。他們從羅根和麥克尼爾的身上看到了些許不讓悲劇重演的希望,雖然無比渺茫。
“伏特加,一樓西側出現可疑人物。身高大約1.9米,戴黑色禮帽,右臂可能是義肢。進門後方嚮明確,直接往紅線區靠近。”阿爾吉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傢伙試圖靠近羅根和紅髮男子會談的位置,於是將情況告知了沃爾科,詢問是否需要上前阻止。“……對,外面有那人的保鏢,但——”
“不要輕舉妄動,等可疑人員要強行突破封鎖時再說。”裝作在和莉雅莉娜一起尋歡作樂的沃爾科猜測,附近應該也有不少他們的【同行】。“等等,得搞清是誰派他來的。如果他要溜走,馬上拿下。”
“明白。”
“……深度合作?”小會議室內的羅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我們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些,塞克雷斯·邁耶(Cyclase Meyer)。我調查了你在加拉爾霍恩的所有記錄,裡面只提到你從軍官學校畢業後進入了國際安保教導隊服役直到忽然叛逃,但遺憾的是我能找到的那些理論上和你同期在該部隊服役的軍官的個人資料和檔案中都沒有和你的相關的任何資訊。如果我沒有想錯,你真正服役的部隊,就是那支襲擊了贊恩集團貨運專列的部隊。”
“這就是我不理解你滿足於藏在邁克爾·麥克尼爾的身後成為陪襯的理由了,羅根·謝菲爾德。你擁有和他一樣耀眼的才能,卻把自己的手腳束縛起來、限制自己的自由。”被羅根戳穿了真實身份的塞克雷斯反而開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羅根,“……讓我想想,你是怎麼猜到的?因為你有能力搞到其他所有部隊的記錄而你卻找不到和我有關的線索,而且斷定我不可能透過其他非加拉爾霍恩渠道瞭解四個小時內下達的絕密暗殺命令?不,光憑統制局內部呼叫記錄還不足以縮小你的排查範圍,你應該在監察局有不止一個能接觸到竊聽系統的幫手。”
“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會有什麼樣的兒子,果然如此。”羅根心領神會,他收斂了笑容,接下來他要討論的交易將很可能給整個世界帶來劇變,而這也是麥克尼爾想要看到的。“所以,那不是傳言。加拉爾霍恩之中,真的存在專門對內執行秘裁的部隊。能夠給這支部隊下達指令的人,我想是不會超過三個的。統制參謀長卡洛·伊修、地球總部司令伊茲納里歐·法裡德,再加上這支秘密部隊的指揮官。”
然而,加拉爾霍恩統制參謀長卡洛·伊修身患重病,不能參與日常事務,甚至乾脆都不來參加七星家族會議(連以遠端全息投影視訊通話的方式參加都做不到),幾乎沒有可能在這時專門下達針對麥克尼爾一行人的滅口命令。那個不知名的該秘密部隊指揮官,則更不大可能是下令者,因為一旦不受約束的指揮官本人得到了任意行動的許可權,後果不堪設想,任何威脅到指揮官利益的人都可能馬上成為加拉爾霍恩的叛徒並被剷除。顯然,七星家族不會允許這樣一支不受控的部隊存在,又或者至少眼下的這一支能受到控制而那些脫離控制的則早已遭到整肅、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了。
在身份已知的嫌疑最大群體中,嫌疑人只剩下了……
伊茲納里歐·法裡德。
這就是羅根仍然有些猶豫的原因了。伊茲納里歐是麥克基利斯的父親,並且就現階段而言,仍然是加拉爾霍恩革新派的領頭羊和最大保障。且不論他和戰友們以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貿然出擊是否能扳倒全世界最有權力的男人之一,即便成功了,那對麥克基利斯等人而言或許並不能算是個好訊息。目前結盟的伊修家族、法裡德家族和巴度溫家族這三家之中,伊修家族的實際立場(尤其是卡爾塔·伊修本人的傾向)更接近捍衛現狀派的艾裡安家族和庫贊家族。一旦法裡德家族出現重大變故,那麼這個勉強維持的所謂革新派同盟就會瞬間瓦解,而保持中立的巴克拉贊家族和法爾克家族本身就是【不表態的現狀派】。
到那時恐怕就只能指望火星解放戰線改變加拉爾霍恩了,羅根有些惡趣味地想著。
“那支部隊……有什麼約定俗成的名稱或代號嗎?”
“【歐雷爾斯】(Ollerus)。”
“哦。”戴著白手套的羅根有些遲鈍又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而後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不太對勁。只要願意多花些時間,塞克雷斯·邁耶總有辦法輾轉搞到麥克尼爾和羅根等人掌握的那些所謂絕密。相反,和歐雷爾斯部隊——假如確實有這麼一支秘密部隊而且確實叫這個名字——有關的情報對眼下的羅根而言是完全不透明的。在這方面掌握了主動權的塞克雷斯卻沒有藉助資訊差向他討要更多的好處,這並不符合羅根在先前和此人接觸的過程中透過其種種行為勾勒出的特徵。
除非,塞克雷斯的大方另有原因。情報可以出錯,可以選擇性地透露真相,而只有藏在心底的真實動機是騙不過他人的。想到這裡,羅根的心情又輕鬆了許多。他承認自己剛才有些當局者迷,以至於險些失去了冷靜。
“邁耶先生,聽說是法裡德公在您的父母因意外事故而喪生後幫您辦理了他們的喪事並資助您進入了加拉爾霍恩的軍官學校,有這麼一回事嗎?”
“這是事實。”
“這樣說來,法裡德公是您的恩人了。”羅根以惋惜的口吻說,伊茲納里歐大概也很想有朝一日得到塞克雷斯的報答,只可惜大概沒有那一天了,“我在加拉爾霍恩,辦事比您方便得多。雖然您之前由於某些原因而從加拉爾霍恩叛逃了,假如我能夠為法裡德公獻上您的感激之情,想必法裡德公也會非常高興的。”
“想必如此。”塞克雷斯收斂了臉上的戒備,和顏悅色地對羅根說,自己也沒有完全切斷和加拉爾霍恩之間的聯絡,不然他肯定在過去幾年裡的某次大規模搜捕行動中落網了。“我在加拉爾霍恩也有些能保持聯絡的朋友,他們也許沒有冒著自身生命危險來幫助我的膽量,但他們是不會介意在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助我一臂之力的。”
“令人感動啊。”羅根將身體向前傾斜,他緊盯著塞克雷斯的眼睛,不讓對方的目光有機會避開,“他們是您的合作伙伴,我們也是您的合作伙伴。在您看來,是哪一方的價值更大些呢?”
塞克雷斯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晃了晃杯子裡的酒,“我的結論過於主觀,沒什麼參考價值,不如你自己和他們比較一下吧。我可以把其中幾個人的身份告訴你。”
羅根又在房間裡和塞克雷斯交談了一個多小時後才離開,他剛出門就得到了阿爾吉的彙報,說是有個鬼鬼祟祟地多次試圖靠近羅根所在房間的傢伙已經被阿爾吉抓獲了。雖然一般來說會館的保安人員會幫助從人類文明圈世界各地趕來這裡的貴客們自行處理麻煩,不想驚動其他人的阿爾吉決定等候羅根的指示,並建議羅根在附近找個地方就近審問這個形跡可疑的跟蹤者。
“不。把他裝回車裡,就當什麼都沒發生。等過了今晚,再帶回梵格爾夫去審訊。”羅根把儲存藥劑的位置也告訴了阿爾吉,讓阿爾吉想辦法確保那跟蹤者變得聽話些,“辦好了就快些回來,夜晚還很長。你難得能找到個堂堂正正地露出義肢的地方,該好好享受這種自由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