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知道你是天才，什麼都能學會。但紀律就是紀律，是不能隨便違反的，這一點連我也不能例外。”莫伊謝耶維奇准將說著，從辦公桌右側堆積如山的檔案裡拿出了一份表格，將其遞給了麥克尼爾，“中尉及以下的戰時晉升，只需要走集團軍司令部的手續，我已經在幫你……和你的戰友們運作了。”
“感激不盡。”麥克尼爾翻開表格一看，發現上面登記的艦種都是【太空軍運輸艦】或【太空軍登陸艦】。“……長官，能不能換成戰鬥用艦艇？”
這時，站在角落裡充當人形觀賞植物的伊萬·莫伊謝耶維奇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區區准尉或者少尉是沒有資格擔任艦長的，麥克尼爾。瓦柳沙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卻貪得無厭……”
“我也有些好奇。”麥克尼爾收斂了笑容，把表格放在一旁，“……只是有點好奇而已，您別介意。我稍微瞭解了一下您平時不經意間提到的【朋友】、【熟人】、【合作伙伴】，他們有一個共性，那就是都在某種程度上著力提拔那些並不屬於俄國人出身的軍官。就連那個說話不頂用的雅科夫列夫上校，其實也在很認真地提名我們去競爭某些榮譽稱號。”
房間裡的三人頓時鴉雀無聲，麥克尼爾方才的話無意中戳破了他們保持許久的默契。莫伊謝耶維奇准將又從桌子下方拿出了藏好的伏特加酒瓶，給自己和房間裡的其他兩人都倒了一杯酒。
“米哈伊爾·雅科夫列維奇，在你看來……之前持續了十幾年的【現狀】，會一直持續下去嗎？該一直持續下去嗎？”
“那要取決於您想要聽什麼。”麥克尼爾可不會認為像現在這樣畸形的高度軍事化社會值得嚮往。把真正意義的軍事訓練普及到了義務教育階段、將坦克和甲冑騎士機甲分派到世界各地的每一所學校供中小學生駕駛，背後是拿訂單拿到手軟的軍事工業企業的惡性膨脹，全世界的資源無疑都在湧向它們。誠然，這比給沃斯帝國的火星貴族們當奴隸要好多了，但也僅此而已。“這話題對我們是不是有些太危險了，長官？我們都是久經考驗的戰士，對吧？”
“我看這艘就很適合你。”莫伊謝耶維奇准將伸手一指，點在其中一欄，“你們在殲滅馬里爾西安伯爵的過程中奪來的那艘太空飛船……對你和你的戰友們來說，是最具有價值的。”
麥克尼爾低下頭看著表格上的記錄。地球聯合太空軍登陸艦【SLS61米夏利翁號】（SLS61 Micion），這是俄國人賦予它的新稱呼。當時因羅根和老格蘭傑重傷而在戰鬥結束後立即脫離戰場的麥克尼爾根本無暇關注自己獲得的【戰利品】，直到地球聯合軍將那艘原本用於馬里爾西安伯爵在緊急情況下逃脫的太空飛船拖走，他也沒有看過它一次。
“登陸艦……”
“武裝登陸艦。”伊萬·莫伊謝耶維奇糾正了麥克尼爾的說法，“將和其他太空艦艇一起以登陸城為核心組成我們的艦隊師。”
莫伊謝耶維奇准將的承諾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可信的。不疑有他的麥克尼爾申請參觀自己即將擔任艦長的那艘武裝太空登陸艦，得到了莫伊謝耶維奇准將的同意。向著長官道謝後，麥克尼爾返回了安置手下們的營地，叫上了幾位戰友，和他們一起去認識即將伴隨他們一同邁入太空戰場的艦艇。
這也意味著以麥克尼爾為核心的作戰人員——包括他的甲冑騎士機甲部隊和原先由老格蘭傑負責的空戰部隊——將會離開【丟卡利翁號】。和麥克尼爾一同乘著吉普車趕去看熱鬧的馬里奧·曼巴還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倒是弗蘭克·丹尼爾斯有些擔心地問麥克尼爾，【丟卡利翁號】又要從何處補充新戰鬥人員。
“近期不會有補充了。”麥克尼爾把吉普車駛入地下車庫，接受了衛兵們的檢查，而後以一種遺憾的語氣對自己的戰友們說，只有【野馬】小隊等少數戰鬥人員還會繼續留在【丟卡利翁號】上。“曾經在【丟卡利翁號】上服役過的軍官、士官和士兵都要用他們的經驗服務於其他宇宙艦艇。”
“那麼繼續讓【丟卡利翁號】在前線作戰的意義又是什麼呢？”丹尼爾斯下了車，緊跟在麥克尼爾身後，繼續追問著。他們穿過一條又一條通道，每經過一處崗哨都要接受檢查。這些位於地面的太空船塢關係到地球聯合軍反攻太空的大計，能在這裡執勤的也大多是些更在乎自身本職工作的稱職士兵。“不管怎麼想，都想不通。這簡直就跟火星人的內部情況一樣令人費解。”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夥計。把調離戰鬥崗位作為對最擅長戰鬥的軍人的獎賞，固然不妥，讓他們一直戰鬥在最危險的地方就更不妥了。”麥克尼爾健步如飛，幾乎把戰友們遠遠地拋到後面。武裝登陸艦對他來說也許有些寒酸，但這終究是他時隔多年後首度再次有機會指揮一艘太空艦艇。“不要忘了，【丟卡利翁號】不僅對於敵軍而言有著特殊的宣傳意義，對於我軍內部也一樣。效應還沒有體現出來，某些人已經忍不住了。”
路過下一個走廊時，麥克尼爾隔著玻璃牆看到了空曠的廠區內那艘正在進行最後階段檢修的太空登陸艦。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起來，雙眼被那隻能讓人聯想到金屬棺材的太空飛船牢牢地鎖住了。那不是什麼鐵棺材，不是馬里爾西安伯爵用來遊山玩水的遊艇，也不僅僅是一艘即將浴火重生的太空登陸艦，而是滿載著他復仇意志的化身。
“這就是我們以後戰鬥的地方。”他伸出左手指向【米夏利翁號】，“漂亮得很哪，不是嗎？”
“我頭一次見到這麼醜的船。”馬里奧·曼巴很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第一感受。
“我仁慈地給你一次重新整理語言的機會，夥計。”麥克尼爾嘴上這麼說，卻並沒和黑人孩子較真。他們穿過走廊，從廠區另一頭進入施工地帶，距離馬里奧·曼巴所稱的金屬棺材又近了一些。
站在龐大的太空登陸艦下方，麥克尼爾內心的激動稍微平復了些。他仍然是渺小的，和他身旁的戰友們以及上下忙碌的工人一樣渺小。正是渺小的他們將要給不可一世的龐然大物帶去毀滅、向沃斯帝國和傲慢的火星貴族施加遲到的正義制裁。這不僅僅是為了這個平行世界的人類文明或是他自己的道德滿足感，也是為了他一路走來的過程中那些自願或非自願地為了他的理想而奉獻的人們。從整個冒險開始，他經歷了多少挫折、被愚弄了多少次，終於似乎抓住了將自己甚至是更多人的命運掌握在手中的機會。
“還是……很醜。”馬里奧·曼巴小聲說道。
“主耶穌基督，請寬恕我們的罪孽，將我們從地獄之火中拯救出來，並帶領所有靈魂進入天堂，特別是那些最需要您慈悲的人。阿門。”麥克尼爾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而後上前說服了維持工地秩序計程車兵們放他們入內，“走，我們去參觀一下內部。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原本供火星伯爵逃跑使用的太空飛船一定能讓你們滿意的。”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