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兩種?”蒂莫西忙不迭地問道。
“一種是透過國際網際網路監控全球,另一種就是——”
“麥克尼爾?哦,你們都在啊。”外面的門被人敲響了,約書亞·愛德華茲少尉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房間,“新的襲擊事件剛發生,被襲擊的地點是……那個什麼阿,阿……”
“阿扎達巴德?”麥克尼爾從椅子上跳起來,有些慌亂地問道。
“對,就是這地方,伊朗地名真難記。”
麥克尼爾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跑到機庫的了。格拉漢姆和他打招呼,他完全沒聽見,只想著早些趕到阿扎達巴德。哪怕超越旗幟隊已經飛到了路程的一半時,坐在駕駛艙裡的麥克尼爾還是面無表情地癱坐在座椅上。他僅僅憑著本能在行動,幾次都沒能跟上隊形的變化,因此而招來了格拉漢姆的幾次責備。
UNION軍中部戰區和人革聯軍西部戰區在三架新型高達開始攻擊阿扎達巴德後立即出動MS部隊前去攔截,然而行動並不順利。阿扎達巴德周圍沒有軍事基地,更沒有以往能夠憑藉軍事設施拖延時間的守軍。等UNION支援部隊抵達時,大半個鎮子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全鎮80%以上的房屋被摧毀。在古德曼上校的嚴令下,抵達戰場的UNION軍硬著頭皮繼續和敵人交戰,但三架新型高達中的兩架仍然專注於破壞鎮內的建築物,直到整個鎮子都化為灰燼後,罪魁禍首才在第二批UNION支援部隊和人革聯軍趕到之前快速地逃離了現場。
抵達阿扎達巴德上空的麥克尼爾不知該怎麼形容他看到的一切。哪怕IPLF也沒能把阿扎達巴德從地圖上抹去,三架新型高達卻做到了。排除那些還在燃燒的建築、半倒塌的建築以及由於不太顯眼而被忽略掉的倖存建築,阿扎達巴德的一切都已經灰飛煙滅,那些曾經出現在麥克尼爾的直播節目中的景象以後只能存在於回憶中了。
邁克爾·麥克尼爾徑直駕駛MS離開隊伍,將MS停在鎮子外的空地上,而後獨自一人沿著那條熟悉的鄉間小路進入阿扎達巴德。他還記得自己初來乍到時的情形,那時的他不會想到自己要和這片土地建立深厚的聯絡,更不可能料想到這種特殊關係會以無比突然的方式結束。極目遠眺,他連在廢墟上哭泣的倖存者都找不到。雪白的灰籠罩著這片徹底歸於死寂的土地,即便是那些見多了死亡的老兵看了一眼也忍不住要哆嗦。
“……一群瘋子,你們連NOD兄弟會信徒都不如。”麥克尼爾跪在灰燼上,咬牙切齒地詛咒著那些兇手。他嘗試著說服自己保持理智,但只要他閉上眼睛,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就會浮現在他眼前。一個人的死亡是悲劇,一萬人的死亡絕不僅僅是統計數字。“等著瞧,這事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好極了,邁克。想不到他們會這麼愚蠢,愚蠢到了主動把刀子遞給我們的程度。”羅根從麥克尼爾身後走來,他的腳下捲起了沿途的灰燼。不知為何,今天他的聲音格外地洪亮,“全世界對天人的恐懼需要突破一個閾值才能轉化為憤怒和你死我活的敵意,這一萬人的性命就是最好的祭品。同時,幕後黑手也會現身。我們要把這個訊息儘快傳遍全世界,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趕快準備好面對世人的說辭,最好大哭一場。”
麥克尼爾僵硬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羅根。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怒氣衝衝地走向臉上掛著微笑的戰友,作勢要抓住對方的衣領。羅根輕而易舉地避開了麥克尼爾的手臂,伸腿將麥克尼爾絆倒在地。
“你平時完全能躲開的,邁克。”看著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的麥克尼爾,羅根忍不住搖了搖頭。
“羅根,這是一萬多人哪……你就只站在這裡看著。”麥克尼爾第二次因羅根的言行而感到心寒,上次還是在上個平行世界,“計劃很重要,但我不能就讓這幾個屠夫繼續為所欲為。遲到的正義沒有意義,在他們殺下一批人之前,我要把他們幹掉,以什麼方式都行。”
“是的,這裡的人全都死了,而且誰也救不回來。作為一個合格的GDI軍官,我們的職責要求我們最大限度地利用他們的死亡服務於我們的目標,這才是你在軍校應該學到的。”羅根變了一副臉色,他的眼中閃爍著和麥克尼爾相同的失望,“還是說,你寧願把時間浪費在緬懷過去上?你根本不為他們傷感,你傷感和憤怒的是你自己保護的地方被人摧毀了這件事讓你在全世介面前很丟臉。”
“事情不是這麼回事——”
“它就是這麼回事。好吧,離子炮還有泰伯利亞導彈殺死了幾千萬人,你要是不想讓事態繼續惡化直到惡化得整個GDI都瓦解,那你就必須替殺死這幾千萬人的行為辯護,直到你能說服自己為止。反過來,站在民意那邊聲討波義爾也行,可你什麼都不選,直接當了啞巴。你說說,最後是不是我站出來替你發言?學學瑞格斯,他比你有覺悟啊。”羅根不屑地哼了一聲,“承認吧,你根本沒有遠見。正是因為像你這樣沒有遠見甚至還不如你的人日後成為了GDI的主流,GDI最後才會落到等同滅亡的地步。”
也許羅根是對的,麥克尼爾想著。再怎麼發脾氣,死人也不會復活,為死人所做的一切也毫無意義——如果不考慮不為受害者報仇會導致活著的人不安,那確實沒有必要。
“過去的事我不想說,現在,我不認同這種所謂的遠見,一點也不。”見羅根洋洋得意地轉身離開,麥克尼爾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攔住了對方,“如果你說的遠見就是這個,我看不出來為了只存在於自己幻想中的某個遠大目標放棄一切底線有什麼值得吹噓的。舒亨伯格和他的繼承者就是因為堅信著他們的宏大理想最終能達成人類的光明未來而不擇手段,甚至發展到了公開大屠殺的地步……而我們呢?死了幾百萬、幾千萬人,我們連悲傷和憤怒的權利都沒有,就算有也得是服務於什麼見他*的鬼的紀律。一切都從利益出發,只把理想放在口頭上,有什麼用呢?GDI的存在是為了人民的生存不是人民的滅亡,連這點都搞不清楚算什麼GDI的軍人!?”
“蠢貨。你把所羅門還有我教給你的那麼多本事全忘乾淨了。”
羅根·謝菲爾德仰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許久沒說話。忽然,他笑了,笑得無比放肆,那笑聲把試圖跑來勸架的蒂莫西嚇得停在了途中。
“我很高興,真的。”羅根伸出雙手從兩側拍著麥克尼爾的臉頰,弄得麥克尼爾不知所措,“你還有憤怒的能力,而我已經想不起來我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為了什麼事生氣了。記住,我們要為他們報仇不是因為如果不報仇就會導致世人不滿,哪怕全世界其他人都死光了、沒人再會聲討我們,我們也要給他們報仇,邁克。”
“羅根……”麥克尼爾的眼眶溼潤了。
“所以,趁著現在,趕快把你剛才那種悲憤交加的表情拿出來,這時候的表演是最真實的,快點。”說著,羅根叫不遠處的蒂莫西趕快把直播裝置拿來,“打起精神來,邁克。不管你的悲傷是不是真實的,別人相信它是真實的就足夠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