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1：天人（16）
【幾年前，當高層公寓樓膽怯地出現時，它們給雅典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在，新時代的時尚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越高越好！】——尼古拉斯·“尼克斯”·斯塔弗羅斯，1969年。
……
塔裡比亞共和國擅自脫離UNION的勁爆新聞最終以一種滑稽而且在外人看來無疑可笑的方式落幕了：儘管塔裡比亞總理呼籲天人組織協助該國進行反抗UNION尤其是UNION主導國美利堅合眾國的【正義事業】，但天人組織卻顯然將塔裡比亞當做了破壞和平並主動挑起衝突的罪魁禍首。眼看著塔裡比亞國民警衛軍的精銳在三架高達狂風驟雨般的打擊下接近覆滅，先前還擺出一副和UNION不共戴天姿態的塔裡比亞只好決定撤回宣言並完全接受UNION的相關條件以換取UNION的保護。緊接著，部署在外海和巴西地區的UNION軍浩浩蕩蕩地開進塔裡比亞，在驅逐了天人組織的同時暫時接管了該國的政務。
令人遺憾的是，平日喜歡自吹自擂的UNION軍MS駕駛員們沒有獲得任何戰績。準確地說，UNION軍在這場行動中也沒有取得任何戰績，他們既沒能成功地摧毀或捕獲任何一架高達，也未能給高達造成致命傷。即便UNION軍王牌中的王牌駕駛員格拉漢姆·艾卡駕駛著經過特殊調整的【旗幟式】MS和戰友一同去追擊，高達們依舊順利地擺脫了追擊並潛水逃脫。執行第二階段追擊任務的UNION海軍也承受了不小的損失，若不是伊里斯公司的工程團隊協助UNION軍搜救參戰人員，損失還會進一步上升。
在所有MS駕駛員之中，除了表現最為亮眼的格拉漢姆之外，來自UNION駐伊朗太空軍的邁克爾·麥克尼爾被公認為最勇敢的戰士之一，他在戰鬥過程中數次主動向高達發起進攻，而且在第一階段追擊行動收尾階段幾乎成功地將高達拖住——只可惜遭受了對手的暗算而功敗垂成。起先認為麥克尼爾和羅根僅僅因為古德曼中校的私人委託才得以參加行動的軍官們不由得重新認真地審視起這二人，並私下裡丟擲了橄欖枝。
但麥克尼爾選擇在塔裡比亞逗留幾天並不是為了考慮那些新的崗位報價，也不是為了享受當地人的歡呼和款待（事實上，天人組織攻擊塔裡比亞並不能消除當地人對UNION軍的敵視）。相反，他在上岸之後立即拿出了一大筆錢招待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那位伊里斯公司職員蒂莫西·格蘭傑（Timothy Granger），並不由分說地要羅根充當對方的導遊。
“這可不行。”長相和馬爾科姆·格蘭傑有九成相似的青年起初拒絕了麥克尼爾的提議，“公司並沒有給我放假，擅離職守是拿不到獎金的。”
“我以前也在伊里斯公司工作，夥計。如果你需要一些忙裡偷閒的訣竅，我可以幫你更方便地辦成某些事。”這難不倒麥克尼爾，況且他可不信對方是死心塌地要給伊里斯公司打工的忠誠職員，“你的老闆讓你們到這種高危地區工作，實在是考慮得不夠周到。以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是不會因此就給你們多安排假期的。”
也許他們在某些方面確實有共同話題。僅憑三言兩語說服了蒂莫西·格蘭傑後，麥克尼爾便立即著手為對方規劃了一條在塔裡比亞旅遊的路線圖，同時要求羅根也參與到計劃中。本來已經接受了【老格蘭傑被李林送到了距今兩百多年前】這一事實的羅根似乎也由於蒂莫西·格蘭傑的出現而有所動搖，於是他答應幫助麥克尼爾認真地分析這個年輕人的言談舉止，看看對方是否可能和老格蘭傑之間存在某種關聯。
然而羅根在旅遊的第一天就後悔了。他按照麥克尼爾的計劃和蒂莫西·格蘭傑在加拉加斯未被戰鬥波及的市區遊玩，沒想到蒂莫西的性格外向到了連羅根也嘖嘖稱奇的地步。中午逃回酒店的羅根向麥克尼爾訴苦說，這傢伙見了女人就搭訕、見了男人就稱兄道弟，弄得好像加拉加斯全體市民都是他的親戚一樣。
“你根本沒法想象他是個什麼魔鬼。”原GDI海軍陸戰隊司令蹲在地上，抱著腦袋懷疑人生，“我是認真的，他會和他遇到的所有看上去比較年輕的女人要聯絡方式……雖然長著老格蘭傑將軍的臉，內裡說不定是彼得·伯頓轉世託生了。”
“你應該慶幸他只對女人有興趣，羅根。”麥克尼爾也感到有些後怕，他一時間吃不準把這麼一個行事作風誇張的傢伙納入自己的外圍團隊中是否妥當，但對方很可能又是他尋找和老格蘭傑相關情報的重要線索，“伯頓……要真的是伯頓倒還好，那傢伙在關鍵時刻還是很管用的。”
在老格蘭傑和蒂莫西·格蘭傑之間建立某種親戚關係的嘗試也失敗了，因為活躍在距今兩百年前的【馬爾科姆·格蘭傑】沒有任何後代。於21世紀末、22世紀初銷聲匿跡的那些科學家、工程師、商人、政客，一般被各國情報機關和媒體人士認為是有可能參與伊奧利亞·舒亨伯格所謂世界和平計劃的嫌疑人，但也許並不是每個失蹤者都和計劃有關。為了確認其中的聯絡，羅根沒花多長時間就憑藉自學的24世紀常用駭客入侵手段獲取了蒂莫西·格蘭傑的個人資訊，結果顯示對方自小父母離異而且雙親早就病故，且上溯父系和母系親屬關係也無法追溯到馬爾科姆·格蘭傑。
調查進行到這一步，羅根認為他們可以放棄了。他舉麥克尼爾以前在其他平行世界冒險的例子說，既然那個【大嶽丸】可以和長間晉三長相相同，那麼在同一個平行世界的不同時代出現相貌相似或完全相同乃至還具備姓氏之類其他特徵相似性的個體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我們還忽略了一種可能。”麥克尼爾卻不贊同停止調查的建議，他的偏執讓羅根十分費解，“的確，就我們所能調查到的資訊而言，雙方之間沒有任何聯絡。但是，這些資訊的真實性卻缺乏保證。伊奧利亞·舒亨伯格的計劃多年來從未被人發覺或即便被發覺了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正是過去那個充斥著虛假資訊的時代對人類智力和情感的毒害造成的惡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邁克。”羅根坐在沙發上，開啟了電視，裡面播放著UNION各大電視臺對塔裡比亞共和國【叛亂】鬧劇的報道。雖說24世紀有更加多樣化的傳媒形式，生活在21世紀的羅根仍然傾向於一些傳統的渠道。“李林是不會讓我們當中的某個人被拋到幾百年前並度過一生然後死去……以這種方式結束冒險的。這個蒂莫西·格蘭傑可能是老格蘭傑將軍的後代，可能是他的克隆人，可能是多年後甦醒並失憶的他。無論是哪一種，把他納入我們的掌控之中，都是划算的。”說到這裡，羅根的語氣中多了一絲玩味，他過去也是用同樣的口吻考驗麥克尼爾的判斷力的，“然而，如果你執意強調這一部分積極的可能性，那麼另一部分消極的呢？”
“……不可能。老格蘭傑將軍是第一次出現在其他平行世界，他的情報不會以任何形式洩露出去。”
“好，也許是我多慮了，邁克。”羅根笑了笑，沒說什麼，“但我的意思是說，【知情即互相毀滅】……會給我們以後的工作帶來許多阻礙。”
這天晚上，麥克尼爾又邀請蒂莫西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不介意白吃白喝的蒂莫西欣然赴宴，席間展示出了讓麥克尼爾和羅根都大跌眼鏡的胃口。兩人事先都沒有料到看似並不彪悍健碩的蒂莫西有這般誇張的食量，以至於麥克尼爾給這次特別的招待活動設定的資金上限很快就被擊穿了，這又讓不得不精打細算著接下來的每一筆收支的羅根十分胃疼。
“他怎麼了？”往嘴裡塞著餡餅的蒂莫西還有閒情逸致關照捂著肚子趴在餐桌上打盹的羅根，“……嗯，他不餓嗎？”
“他……最近……失戀了。”麥克尼爾環顧左右，見前來酒店內用餐的其他顧客們都以一副參觀養豬場的目光看著他們一行人，不禁為此汗顏，“你只管好好享用這頓大餐就行，不必考慮我們。”
如果麥克尼爾沒有立即阻止蒂莫西的即興演說，這位在加拉加斯已經掌握了不下一百名女性的聯絡方式的伊里斯公司僱員說不定就要教羅根怎麼平衡感情生活和工作了。在演講被打斷後，蒂莫西迴歸到了大吃特吃的食客狀態中，而完全不想繼續周旋下去的羅根只顧著趴在桌子上裝死、絲毫不在乎麥克尼爾暗示他趕快想辦法說服蒂莫西來伊朗工作。
這一次麥克尼爾選擇了保持耐心，他一直以微笑應對著蒂莫西的種種失禮表現，直到對方酒足飯飽後，才開始向蒂莫西丟擲新的誘餌。他並沒有把握說服對方，而他和羅根弄外快的主要手段又無疑是違法的。
“格蘭傑先生，我們——”
“叫我蒂姆就行。”
“好的，蒂姆。”麥克尼爾擦了擦汗，“雖然我們剛認識不久，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需要像你這樣的夥伴。”
“我的直覺也是這麼說的。”出人意料的是，蒂莫西同意了麥克尼爾的看法。麥克尼爾還沒指望僅憑讓對方白吃白喝就換來認同感。“你們兩個都太死板了，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得抑鬱症。我呢，就仁慈地前去把你們從抑鬱中拯救出來、為你們將來省下一大筆醫藥費並挽救你們的人生。”
這話居然也說得出口，麥克尼爾有些抑鬱地想著。跟自我意識過剩的人談話並不是他擅長的，但他到底還是把對話進行了下去。為了便於蒂莫西瞭解他和羅根除了在UNION駐伊朗太空軍服役之外的工作重點，麥克尼爾把【邁克和羅根】的影像資料展示給了對方。當然，他並不會因為蒂莫西稱自己很久以前就是他們的忠實觀眾而感到高興。
“對，我們在做一種……很新的和平主義工作。”現在麥克尼爾對羅根的遭遇感同身受了，他有些可憐白天被過於自來熟的蒂莫西拉著和少說一百多名女性搭訕的前輩，“這是我們以自己的方式對那個什麼天人組織的宣戰，維護世界和平靠的不是口號和武力鎮壓，而應該靠消除將人們不斷逼上錯誤道路的生存問題。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們計劃以阿扎達巴德為中心，逐漸恢復裡海南岸的正常秩序……”
“……向天人組織【宣戰】？”此時餐廳裡只剩下了包括他們三人在內的少數人，餘下的食客對這三個疑似UNION干涉軍的傢伙紛紛投來了不友善的目光，更別說蒂莫西還在前仰後合地誇張大笑了。有著一頭髮白的金髮的青年臉上依舊掛著輕浮得讓麥克尼爾想起彼得·伯頓的笑容，卻忽然降低了音量，“放心，我不會對外說【邁克和羅根】是參加追擊高達行動的MS駕駛員。但是，天人組織所展示出的力量，並不是你們所看到的那麼簡單。在UNION軍前來支援塔裡比亞的時候，我在水下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只不過我的上司和同事對它不感興趣。既然我們這麼投緣，我就免費把這些情報告訴你們吧。”
麥克尼爾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餐廳裡剩下的顧客們，心想在這地方交換情報和直接洩密沒什麼區別。不過他轉念一想，平時經常來這裡用餐的貴人們也不會在乎一個只有一千多名觀眾的賬號背後的糾葛，再說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說不定還能想辦法藉助格拉漢姆的關係脫困。
“……什麼？”
“在天人組織的三架高達潛入水下之前，海底還有第四架身份不明的MS。”蒂莫西似乎很享受靠資訊差將他人的情緒玩弄於手掌中的感覺，可惜他註定沒法影響還在裝死的羅根，“……那一架MS，並不是我們所熟知的而且未在塔裡比亞出現的第四架高達。但是，我卻在它的身上看到了那熟悉的光芒。”
“就是說，天人組織還有第五架高達……不，不一定是他們的。”麥克尼爾首先的反應是對方可能在信口開河，“只有你看到了？我希望能夠看到可靠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