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ION駐伊朗太空軍自然也接到了相應的命令——如果不是因為IPLF的攻勢最近被壓制了,他們本來可以找藉口拖延時間的。決定將麥克尼爾和羅根塞到支援部隊裡的古德曼中校在談話快要結束時向兩人詢問了格拉漢姆的近況,在得知格拉漢姆已成為了UNION軍專門對付高達的秘密部隊的其中一名指揮官後,古德曼中校便和善地對麥克尼爾說,也要想辦法和那支部隊的技術支援人員保持密切聯絡,這樣才能有效地對付使用著技術水平遠超當代人類的武器四處橫行的未知敵人。
麥克尼爾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整理他的私事,而他並不打算把這一晚浪費在MS駕駛訓練上。高達和大部分MS之間的效能差距使得憑藉現存MS消滅那些高達成了幻想,除非UNION軍有絕對的數量優勢,但倘若UNION軍把部署在世界各地的MS部隊全都撤回,AEU和人革聯可就要有所行動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重新整理和天人組織相關的情報,並且把羅根在《MS世界》中的收穫也納入到了其中。他還需要更多的情報來幫助他分析天人組織的行為模式,因為對方所要做的看上去不僅僅是一視同仁地消滅正處在衝突中的雙方那麼簡單——從襲擊有武裝的犯罪組織開始,天人已經在主動出擊了。他不敢說這和自己有關,伊奧利亞·舒亨伯格那跨越二百年的計劃以及不知多少秘密服務於它的專家的意志是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有所偏轉的。
“邁克,我剛剛有了個新發現。”晚上九點多,結束了情報搜尋工作的羅根又來找麥克尼爾了,他們能光明正大地借用各處設施還多虧了古德曼中校的無視,“只是個猜想而已。”
“塔裡比亞並不真的想脫離UNION。”麥克尼爾頭也不抬地答道。
“哎,你果然早就這麼想了。”羅根拎著一罐咖啡走進屋子內,很用力地從後面拍著麥克尼爾的肩膀,“他們只是喊了些口號,卻沒有做出什麼要堅決地和合眾國還有UNION決裂的事,比如立即沒收企業財產和驅逐相關人員……”
“一開始我也以為塔裡比亞想要脫離UNION,後來我想起來,塔裡比亞現在的問題是UNION給它塑造的過於單一的經濟環境缺乏抗風險能力,以至於天人組織打擊了販毒業之後,原本靠販毒還能維持生活的平民迅速地將矛頭對準了導致他們紛紛選擇販毒的合眾國。”麥克尼爾接過羅根遞來的咖啡,喝了一口,評價說這咖啡喝起來有種奇怪的酸味,“當然,我說的這些是猜測,而你才是用切實可靠的證據證明它的人。”
“可怕,實在是可怕。聽你這樣一說,我反而懷疑這是UNION用來誘捕高達的計劃。”羅根熟練地從旁邊的櫃子裡找出了遊戲頭盔,而後當著麥克尼爾的面把它戴上、躺在一旁的沙發上休息,“這麼一個漏洞百出的陷阱,天人沒理由看不穿……不,他們就算看穿了也要來,不然就等於承認他們害怕UNION,那樣一來什麼武力干預也就成了笑話。怎樣?這次有信心嗎?”
“沒有。我需要更多的機會來試探它們的弱點,或者是拿到更有用的武器,比如專門以殺死駕駛員為目標而設計的力場生成裝置……AEU是不是在研發這個?”麥克尼爾有些不太確定,他來這個平行世界的時間還不夠長,UNION四大軍種的武器裝備發展狀況複雜得超過了他的舊有理解,“幾年前他們還在更新換代,結果那東西由於威力低得感人、連兔子都殺不死而被淘汰了。”
臨走之前,他們還需要確保伊朗當地的局勢不會發生劇變。說是全域性,其實也只是他們勉強在伊朗北部取得的立足點。羅根經常開玩笑說,阿扎達巴德已經成了他和麥克尼爾的【采邑】,而麥克尼爾也沒有明確地反對這種稱呼。
事實證明麥克尼爾沒有看錯人,能從UNION公司的合同陷阱裡逃出來並安全返回故鄉的霍馬雍·阿扎達巴迪確實是一個能力出眾的青年。在麥克尼爾和羅根遠離阿扎達巴德期間,這個可能是鎮子裡唯一戴眼鏡者的青年成功地憑著些許狐假虎威的說辭獲得了鄉親們的服從,並把精力投入到了農業恢復工作上。
只要土地恢復了活力,畜牧業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麥克尼爾想著。這一切的前提是和平,如果戰亂再次席捲阿扎達巴德,多麼強而有力的刺激措施都要在軍事衝突面前灰飛煙滅。
“還有什麼需要辦的事,一併告知我們。”麥克尼爾每次和阿扎達巴迪通話時都儘量表現得禮貌一些,按照他的構想,這個年輕人以後還要在他證明伊朗北部村鎮地區重建成果的直播節目中充當重要嘉賓兼證人,而沒有人希望對自己滿懷仇恨的傢伙出現在鏡頭裡,“我和謝菲爾德先生要……要出差,可能會有將近一個星期不在。你也可以去找沙巴尼先生,他肯定會願意幫你的。”
——阿巴斯·沙巴尼早就死了,在那宅子裡活動的只是羅根精心製作的全息投影而已。阿扎達巴德的本地居民平時根本不敢隨便造訪那裡,這成了麥克尼爾和羅根繼續瞞天過海時得以利用的絕佳漏洞。霍馬雍·阿扎達巴迪是否猜到了這一切,還不得而知,雖說他這段時間從未提出過要找已故的沙巴尼鎮長。
曾經在UNION留學的年輕人謹慎地對麥克尼爾說,在重建和附近村鎮商貿聯絡的過程中,如果能有相應的合格證,無疑會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裡重建起阿扎達巴德的信譽。縣裡主管相應事務的機構不久之前被IPLF襲擊過,早已全軍覆沒;馬贊德蘭省的辦公廳倒是還安全,但阿扎達巴迪又沒有親朋好友在省裡工作,於是他便想到了委託自己認識的UNION軍官來解決這個難題。
“好,好,好,這件事不難辦,等我們出差回來之後,我就著手解決。”根本不認識伊朗帝國本屆內閣任何一個部長的麥克尼爾一口答應幫當地人重建商業聯絡,他那信心十足的神情要是讓躺在旁邊研究《MS世界》的羅根看了,準會招來幾句奚落,“對了,還有一件事……如果你發現有誰疑似同IPLF合作,要想辦法把那人的資訊儘可能詳細地記錄下來。我們要的不僅僅是知道誰在勾結敵人,還要保證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通敵。”
結束通話的麥克尼爾轉頭一看,羅根仍在專心致志地體驗24世紀的全景沉浸式電子遊戲——這可把他氣得不輕。每次羅根都說要在《MS世界》裡尋找和天人組織有關的線索,過了這麼久,除了幾個捕風捉影的謠言之外,麥克尼爾也沒能從對方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
“……你在做什麼?”麥克尼爾看不到羅根所感知到的內容,他也對此不感興趣,“上次你說你在搞些實驗,也不知你到底收穫了多少。”
“天人組織出現之後,我建立了幾十個備用賬號來在《MS世界》做測試。”羅根摘下頭盔,對麥克尼爾說,《MS世界》裡的那些玩家就是他最好的測試樣本,“其中有一個賬號,我用上了大概兩成的實力……很快我就成了被所有伺服器的玩家共同追殺的物件。”
“哦?該不會是學著天人組織到處實施一套屬於你自己的法律吧?”麥克尼爾感到有些好笑,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是用最低成本測試天人組織的活躍會給世界帶來什麼影響的方案之一,“……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分配時間的?”
“那不重要。”羅根笑著把頭盔收好,來到窗邊,不遠處那被霓虹燈照亮的璀璨夜空便是象徵著當代伊朗繁榮的德黑蘭一角,“最大的幾個玩家公會組織,由於意識到了【我】的威脅,從對抗轉為合作了,雖然他們可能不太清楚這些合作的建議是我的其他賬號提出的。”
那對普通玩家而言肯定是個悲劇。羅根的實力,麥克尼爾是再清楚不過的,他以前和現在都深刻地體會到這位GDI第一代特種兵指揮官只要想學些什麼戰鬥技巧就能幾乎立即掌握並且精通的天賦。像格拉漢姆這樣真正的MS王牌駕駛員大概是不會跑到《MS世界》去放鬆的,限制了羅根的實力的反而是遊戲內的各項引數。就算這樣,那想必也已經嚴重地破壞了遊戲的生態環境。
“這樣一想,天人組織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惡了。”麥克尼爾也來到了窗前,他還記得NOD兄弟會是怎樣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從內到外摧毀GDI的,“所謂武力干預只是表象,背後是那些……已經在世界各個領域的各處紮根的大人物。他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藉口,就像NOD兄弟會利用2062年的那次危機把里奧斯一夥人推上臺一樣。”
“阿琳沒說要參選嗎?”
“我勸過了,她不聽啊。”
“那也好。從事政客這種職業的,三代人裡出一個就夠了。”羅根點了點頭,他已經很久沒和麥克尼爾這樣並肩一起感受著黑暗夜晚的浩瀚和深邃了,“我們輸在了我們曾經最反對的事物上。一潭死水的世界不能給人們帶來任何希望,這時候只要有人來攪動它,哪怕要把一切帶向更糟糕的方向,人們也會願意支援的。”
“你難道真的認為這個平行世界已經——”
“看看你的周圍吧。人革聯的特務肆無忌憚地四處暗殺名單上的敵人,AEU像個流氓一樣四處支援僱傭兵以人類的未來為代價打擊敵國,而UNION……那些高懸太空中的殖民衛星,是成千上萬一輩子都要在外太空工作而且連基本保障都沒有的各行各業的僱員們鑄就的。”說著,羅根漫不經心地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包香菸,“誰信了口號,誰就要死得最快、最無助。過去兩三百年的戰亂時代結束之後,取而代之的就是這樣一個仍然令人有些窒息的脆弱的和平年代。”
“如果是這樣,我們更要用我們自己的方式來開闢一個更有希望的時代。”
“但願吧,僅僅有好的初衷,可改變不了什麼。”羅根吸了一口煙,形狀不規則的煙霧從他的口中噴出,“大撤離的初衷也是好的,可惜當時執行得壞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