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DEP5：破軍（16）
【我認為，武裝部隊的建設必須特別考慮機動防禦概念的要求。這以規模小而強大的部隊為前提，隨時準備在出現真正威脅的地方立即採取行動。在此背景下，建議按照以下思路組織武裝力量：
·常備部隊，能夠有效影響區域性衝突；
·快速部署部隊，包括空降兵、海軍陸戰隊、輕摩托化部隊、陸軍航空兵及其他必要的保障和增援手段。這些部隊應以軍用運輸力量為後盾，儘快調往任何地區，以增援駐紮在那裡的常備部隊；
·戰略儲備，在和平時期組建，僅在重大危機或戰時（大規模戰爭）時部署。】——奧列格·沃德尼克，1992年。
……
完成了又一次攻擊後，羅根·謝菲爾德迅速從他藏身的屋子撤出，那藏身處下一刻就被淹沒在了一片火海之中。沒等帝國軍的KMF機甲找到新的目標，埋伏在附近的南庭軍士兵接二連三地向它發射了火箭彈，無法及時避開或攔截火箭彈的KMF機甲毫無懸念地被擊中並爆炸起火。劫後餘生的羅根顧不上擦掉臉上的汗水和灰塵，他拿起掉在地上的通訊裝置，告知附近的另一組南庭軍繼續安裝炸彈。
“注意，敵軍現階段很有可能因絕望而直接攻擊櫻石炸彈。”認為帝國軍狗急跳牆尋求和南庭軍同歸於盡的機率較大的羅根仍然把自己和南庭軍戰士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他嘗試著說服周圍的南庭軍士兵服從他的指示，而那些並不希望即將到手的勝利就這麼溜走的南庭軍士兵也相當配合。“……秦，王少尉去哪了？在地下的任務完成之前，我們不該離開崗位。”
就算是在圍攻維克多城租界的戰役剛開始時態度最為悲觀的南庭軍指揮官，如今也不會對近在眼前的勝利有著絲毫懷疑。十幾分鍾之前，南庭軍透過對帝國軍行動的觀察和對帝國軍通訊內容的攔截終於發現，帝國軍很有可能正在秘密策劃逃離維克多城租界，這一訊息在宣告南庭軍的作戰行動獲得初步成功的同時也讓仍在地下城區作戰的南庭軍官兵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比起抓緊時間推進並安裝炸彈，他們該做的是鞏固已有的成果、防止帝國軍破罐破摔地用南庭軍的陷阱來報復南庭軍。
話雖如此，段英名不想給敵人暴露出任何破綻，有意地轉入防禦姿態只會給敵人以可乘之機。他不僅沒有命令部隊向後撤退、防守已經安裝了櫻石炸彈的地點，反而讓自己的部隊在最後關頭持續向敵軍進攻，尤其是要將活躍在地下的KMF部隊全部殲滅。縱使兵員不足且武器彈藥也處於匱乏的邊緣，營中殘存計程車兵們在臨時接管了前線指揮權的王翼陽的指揮下發起了數次衝鋒，在炮兵支援下用輕步兵戰術阻擊試圖突破南庭軍戰線的帝國軍KMF機甲，給帝國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在此期間有帝國軍嘗試著攻擊南庭軍已經安裝好的櫻石炸彈，不過他們由於無法接近相應地點而未能得逞。
每個看到王翼陽如今模樣的南庭軍士兵都會懷疑人生，那不像是一名南庭軍的現役軍人，而更像是浴血奮戰已久的從陰曹地府中爬出來追魂索命的惡鬼。其實其他士兵的形象和王翼陽相比也並不更體面些，羅根也如此，但凝聚在王翼陽臉上的殺氣遠超過其他士兵的總和。那驅使著王翼陽踏上這戰場的個人原因，如今再也無法被掩蓋——為了給自己的戰友報仇雪恨，也為了一雪前恥，王翼陽不顧一切地命令手下計程車兵向帝國軍KMF部隊進攻，誓要將這些戰爭機器一口氣全部搗毀在地下。
“排長，我們問過了。”一名士兵拖著半死不活的駕駛員來到王翼陽身後，“那個亞當斯不在這支部隊中，他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就是說……已經逃走了。對，應該在上層，現在去阻擊還來得及。”王翼陽自動忽略了那已經被南庭軍士兵們毆打得鼻青臉腫的帝國軍KMF駕駛員，他保持著匍匐前進的姿態轉身，吩咐戰友們跟自己一同向上層轉移，“……還在等什麼？快，馬上去追擊他們。”
士兵們面面相覷，他們的任務本該是把這一層地下城區殘存的敵人逼退或將其全殲，這時跟著王翼陽轉移將會嚴重影響戰局。然而，當他們看到王翼陽的那雙眼睛時，或是同樣有國仇家恨在身或是畏懼王翼陽本人計程車兵們鬼使神差地服從了命令，他們靜悄悄地從和只剩下一口氣的帝國軍KMF部隊對峙的前線撤退，沿著最近的道路向上層前進。
王翼陽的異常行動馬上引起了段英名的注意，發現前線作戰部隊一瞬間少了一多半的段英名立即聯絡了距離戰場最近的羅根和秦寒霜，想知道王翼陽擅自行動的原因。
“段少校，王少尉說他要……去給您的兄弟報仇。”羅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這樣吧，我們聽您吩咐，不管是原地頂住還是先去找回他，都按您的要求來。”
段英名嘆了一口氣，又拿起了手頭的檔案。這幾份檔案都是從帝國軍手中或維克多城地下城區的設施中繳獲的，上面都是些和撤離地下設施人員有關的通知。其中一份出自維克多城臨時軍管機構的檔案中，明確地提到帝國軍從分佈在布里塔尼亞帝國各地的主要由王雙在布里塔尼亞帝國收留的徒弟組成的門徒會的邊緣組織中獲得了南庭軍即將對地下設施展開進攻的情報，連突破方向都預測得一模一樣；另一份檔案則要求帝國軍停止對逃回帝國軍控制區的布里塔尼亞平民的無端殺戮，聲稱這些平民是由可靠人員釋放回來的。
他已經把這幾份檔案壓在手頭很久了，至今還沒有給其他人看過。除了他本人之外，也就只有當時找到這些檔案計程車兵們會了解詳情，不過那些沒有了解到情報全貌的傢伙大概也不會隨處亂講。現在不是因私下的交情而優柔寡斷的時候，哪怕只是些捕風捉影的情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那就——”
“管帶，剛來的命令。”一輛小車從後方的通道里疾馳而出，被震得頭暈眼花計程車兵只來得及把訊息告訴段英名，然後便趴在地上嘔吐不止。“……咳，不是王總統的命令，是……軍法司和錦衣衛，他們要求我們必須現在配合他們的行動。”
段英名愣住了，他沉默了半晌，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只顧著帶人向上追趕的王翼陽走到一半就意識到自己可能錯過了大魚。帝國軍實驗KMF中隊裡的駕駛員都是貴族，或許未被殲滅的部隊中還藏著重要人物。不過，論對他個人的重要性，那些人都無法和殺死了段英雄、以邁克爾·麥克尼爾的身份來到南庭都護府並使得王雙的名譽蒙羞的【埃裡克·亞當斯】相比。勝利近在眼前，他可以暫時放下對全域性的顧慮，而專心進行只屬於他自己的復仇。
“王少尉，我們馬上過來幫你。”正當他有些猶豫時，羅根的聲音堅定了他的信心，“喂，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奧布群島那場戰鬥，不止是屬於你的，也是屬於我們的。既然你想洗刷當時的恥辱，怎麼能把我們丟下呢？”
“那——”
“段大哥已經同意了。”秦寒霜也對王翼陽說，他們的行動得到了段英名的許可。排除私人恩怨外，【埃裡克·亞當斯】背後很可能有帝國軍的某個機密專案，把那些秘密挖出來自然有利於南庭軍在下一階段的戰事。“事不宜遲，我們可不能再耽擱了。”
——然而，王翼陽確實錯過了另外幾個重要目標。南庭軍希望能夠在地下交戰中消滅瑪麗安娜或是奧莉薇亞，他們等了許久也沒能捕捉到那兩架特殊型號的KMF機甲，便因此失去了狙擊大人物的信心。事實證明沒有像瑪麗安娜和奧莉薇亞那樣張揚地把【我就是帝國軍高階將領】之類的特徵掛在外面的柯內莉亞成功地逃過了南庭軍的關注，等到南庭軍的攻勢稍有放鬆，擺脫了圍攻的她便嘗試著向規模已經削減到只剩下一隊的段英名部反擊。
但這個命令遭到了從上層趕來的萊伊的強烈抵制，後者稱瑪麗安娜本人因在返回上層指揮作戰過程中受到不明敵軍襲擊而身受重傷，加上戰況惡化、維克多城租界即將失守，帝國軍不得已之下必須儘快將包括她在內的重要人物送出這裡。聽說瑪麗安娜不是在前線而是在轉移到上層的過程中遇襲，柯內莉亞勃然大怒，可她沒有繼續冒著巨大風險的籌碼，只得滿心不甘地同意了撤離計劃。
“不行，柯妮，我們決不能將這裡剩下的幾十萬人丟給敵人！”得知柯內莉亞想要護送瑪麗安娜撤出維克多城租界，諾內特當即表示反對，“就這麼一走了之，他們要怎麼辦？你認為南庭軍會放過他們嗎？”
“……這是必要的犧牲，艾尼亞格拉姆中尉。”碧翠絲·弗蘭克斯還處在剛得知撤退計劃的震驚中，她不清楚有哪些人在名單上，但本應第一時間瞭解帝國軍一切機密的他們對此一無所知本就是天大的諷刺。“和瑪麗安娜殿下還有柯內莉亞殿下的性命相比，幾十萬人無關緊要。以後我們有更多的機會向聯邦軍還有南庭軍討回這筆血債，現在還不是時候。”
“總之，我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接下來看你們的了。”萊伊已得到麥克尼爾授意，若柯內莉亞等人堅決不撤離，就使用強制手段——包括GEASS——把他們帶離地下戰場。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圍繞著瑪麗安娜而形成的這個集團現在還不能倒下，否則帝國軍很有可能再度被舊貴族集團控制。“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可是這場戰鬥也不會是一切的結束……更不會是布里塔尼亞帝國的結束。相反，你們要是都死在這裡，性質就不同了。”
——王翼陽事後肯定會因為錯過另一條大魚而惋惜的，但他現在顧不上這些了。順著由南庭軍控制的通道，他和他計程車兵們以最快速度穿過地下城區，來到了維克多城租界下層，這裡已經被布里塔尼亞人平民的屍體塞滿。從屍體的完整程度上來看，這些人不像是被南庭軍炸死的。感到疑惑的王翼陽很快放下了他的好奇心，吩咐羅根等人快些追上來，他們剛走出兩條街，便和又一群帝國軍士兵迎面遭遇，雙方展開了激烈的交戰。
由於那夥帝國軍當時正背對著他們朝什麼目標開火，這些不夠專注的傢伙立即遭了殃。有號稱百發百中的羅根在場，又有秦寒霜指揮的老兵打頭陣，南庭軍在第一輪交火開始時就擊斃了十幾名帝國軍士兵，剩下的數名敵人很快因為寡不敵眾而被迂迴進攻的聶英等人俘虜。
羅根把這些士兵們押到廢墟旁，自己帶著兩名南庭軍士兵順著帝國軍之前開火的方向朝前探索，在那條由廢墟形成的小路盡頭發現了堆積如山的布里塔尼亞人平民的屍體。這些屍體尚有餘溫，擊斃他們的只可能是眼前這幾名鼻青臉腫的帝國軍士兵而非還在城市上空投彈的南庭空軍。
“他們都瘋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羅根還是忍不住罵了幾句。有時候妥協是必要的，而布里塔尼亞帝國顯然不在可容忍範圍內，它只要繼續存在哪怕一秒都會讓更多人為此受害，哪怕是理論上應該成為最大受益者群體的布里塔尼亞人。“……喂，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你懂什麼？”幾個帝國軍士兵們看到了羅根的長相，爭相指著羅根的鼻子罵開了，“……現在他們仍有機會成為犧牲者，而不是叛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