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DEP5:破軍(15)
【葡萄牙在失去非洲殖民地的過程中,目睹了數十萬人被迫返回葡萄牙本土,這些人即所謂的“海歸”。在1981年人口普查記錄的海歸總人數中(505078人),約三分之二來自安哥拉。即使在非洲動盪不安的背景下,仍有約10%的定居者留在非洲。1974年至1975年間,有173982名公民成功從非洲返回葡萄牙。】——《SOS安哥拉》,2011年。
……
“有些自作聰明的傢伙以為南庭軍沒有突破底線的能力,事實證明南庭軍是能突破底線的。”麥克尼爾把兩張不同型別的地圖重疊著貼在牆上,它們都忠實地從不同角度顯示了維克多城租界的結構,“照目前的趨勢發展下去,這座城市最多再過一個星期就會崩潰。如果南庭軍願意進一步突破底線,它今天就會灰飛煙滅。”
“也就是說撤離行動要提前開始了。”萊伊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身旁的大衛·歐。一直以來,他全盤接受了麥克尼爾的人際關係判斷,這種對麥克尼爾的戰友們的信任——至少在務實的求生層次上——直到不久之前才因為賽佛在他和麥克尼爾面前變成怪物而動搖。“我們還有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如果南庭軍察覺到我們即將撤離重要人物,他們很可能不顧一切地在地下放置櫻石炸彈並引爆。”
“用GEASS逐一【說服】他們按照撤退行動要求行事就好。”麥克尼爾打了個響指,同時轉向賽佛,徵求對方的意見,“我的意思是,這樣做不會被帝國內部的某些機關發現吧?”
“就我所瞭解到的情況而言,應該不會。”賽佛沉默了片刻,給出了半肯定的答覆,“如果只是要他們拋下手頭的一切去撤退,事後的麻煩在於一旦有人追究他們撤退的原因,他們自己是很難解釋的。但是,那不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善後的事情,你可以放心地交給我們。”
“好,我們分頭行動吧。”麥克尼爾鬆了一口氣,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鄭重其事地和大衛·歐握手,“還要確定奧布群島的近況,我聽說有從新幾內亞東進的聯邦軍試圖登陸。”
局勢的變化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用盡了一切手段抵抗南庭軍進攻的帝國軍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南庭軍有朝一日也會效仿他們,或許他們還沉浸在查爾斯皇帝的演講中,以為EU和聯邦都被虛偽的仁義道德和法律束縛著。此等不負責任的念頭大錯特錯,當帝國軍宣稱被南庭軍俘獲的布里塔尼亞人已經叛國時,南庭軍毫不猶豫地將這些人化為了人肉炸彈、向帝國軍防線進行自殺式襲擊。
事情的具體經過在帝國軍之中衍生出了多種不同說法。有人聲稱,南庭軍謊稱要將被俘虜的布里塔尼亞人平民釋放回帝國軍控制區,卻又秘密地在其中一部分人身上放置了炸彈;又有人認為,這些布里塔尼亞人是在被南庭軍蠱惑之後自願參加行動的,完全忘記了他們口中的南庭軍在上個月或是哪怕上個星期還是一支束手束腳的軍隊。
事到如今,麥克尼爾沒時間分析南庭軍發生這種變化的原因,如果這背後確實有羅根的影響,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被南庭軍連著租界城市裡的幾十萬布里塔尼亞人一起送上天可不是他想要的結局。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南庭軍隨時都有可能取得新的勝利,除了暫時繼續追隨布里塔尼亞帝國之外再無退路的麥克尼爾只得在那之前抓緊時間協助帝國軍完成撤離行動。
名單上的人都是目前滯留在第九區的大人物,其中既包括如瑪麗安娜皇妃等人這樣從美洲趕來支援第九區的高階將領、文官、貴族、商人,也包括本地的一部分實權派。這群人大抵仍是怕死的,而輕率地從第九區逃離的後果可能比丟掉性命更嚴重。已經將自家產業重心轉移到第九區或是在開發第九區的過程中損失太多資源的貴族們不願輕易防守,那些因查爾斯皇帝的一紙調令來到第九區的傢伙更不可能就這麼灰溜溜地逃回去。他們用平靜掩飾著恐懼,此刻的他們缺少的或許只是個帶頭逃跑的引路人而已。
麥克尼爾沒有先去拜訪其中任何一位大人物,而是驅車趕往維克多城租界媒體機構所在的大樓。戰況惡化後,城市內的所有媒體機構都撤離到了這棟大樓內,由帝國軍統一管理。媒體工作者們每天的任務便是利用城市內現存的傳媒裝置不斷地向布里塔尼亞人平民宣佈由帝國軍擬定的【新聞】,其中也不再有誇大其詞的戰績,只剩下了一味的對遵守紀律的強調。
“停下,這裡不能隨便進出。”看守在大樓外計程車兵攔住了麥克尼爾,不讓他進去,“……第61營的?也不行。”
“我有緊急命令在身,情況特殊,由我本人攜帶。”說著,麥克尼爾從身上拿出了一份檔案,在兩人面前晃了一下,“……請你們予以必要的配合,這對我軍至關重要。”
周圍的帝國軍士兵們仍然不敢輕易放麥克尼爾入內,他們不想犯下某些友軍在基督城租界時犯下的同一個錯誤。然而他們即便立即向上級請求核實也找不出什麼蹊蹺之處,大衛·歐提供的檔案都是千真萬確的,那主要是因為本應簽發這些檔案的人今天也一定會由於某些客觀原因而無法間接地將真實訊息傳遞給處在前線基層的下屬——他們全都忙著商量怎麼逃跑呢。等了半天也沒得到反饋的帝國軍士兵們只好允許麥克尼爾入內,又派了兩名士兵一左一右地監督,美其名曰保護。
麥克尼爾昂首挺胸地走進大廳,住在大廳裡的新聞工作者們見到他前來,只是略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又躺下去繼續打盹了。他們是有理由忽視自己的,麥克尼爾想著,因為他是大廳裡所有軍官中肩章裝飾最少的一個。
越低調越好。撤離要暗中進行,不能引起混亂,平民最好在南庭軍攻陷或摧毀維克多城租界之前對此一無所知。這樣一來,等南庭軍發動總攻之後,倖存下來的大人物就會僅僅因為忠誠的帝國軍士兵的搭救而倖免於難。
“這是今天的內容,請驗收。”麥克尼爾繞過幾條走廊,來到一間會議室內,把自己攜帶的另一份檔案交給了正在主持會議的一名軍官,“另外,今天不必更換其他內容了,一直播放這個就行。”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那胖乎乎的軍官不想在麥克尼爾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三言兩語就把他打發走了。完成了第一項任務的麥克尼爾一路小跑著離開,一邊跑一邊低頭看著手錶,結果在走廊拐角處和一人撞個正著。他略帶歉意地停下腳步幫助對方收拾掉落在地上的檔案,不經意間轉頭一看,發現和他相撞的人正是迪託哈特。
幾乎在同一時間,迪託哈特也認出了麥克尼爾。剛步入新聞行業不久的年輕人三下五除二把散落在地面上的檔案用雙臂收攏起來再一口氣抱起,向麥克尼爾微微點頭。
“我以前沒在這裡見過您,亞當斯。”
“以前的情況不一樣。”
“確實,最近的情況變了。”迪託哈特那捉摸不定的眼神向麥克尼爾身後瞄著,驚得麥克尼爾也轉身去看,不過他身後沒有什麼大人物經過,只有還在打瞌睡的文員,“……不耽誤您的時間了,希望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嗯,希望還有吧。”
這就足夠了。麥克尼爾的嘴角浮現出了一抹笑容,而後又恢復了之前的冰冷。他離開大樓,這才不慌不忙地前去拜訪由他負責的目標。
第一個目標還算安分,麥克尼爾抵達那座工廠時,對方還在有條不紊地指揮KMF機甲整修工作。本就能自由在和KMF機甲相關的設施裡行動的麥克尼爾悄無聲息地從後方靠近,忽然開口說話,把那人嚇了一跳。
“威爾伯男爵,有緊急情況。請您立即按下述路線前往指定地點集合,不得有誤。”麥克尼爾說著,遞給對方一張小巧玲瓏的【機票】,“……不要告訴任何人,就說您有事要暫時離開。”
“明白,看來他們還知道帶上我。”出乎麥克尼爾意料的是,威爾伯·米爾維爾似乎早就瞭解這個緊急撤離行動。“別這麼驚訝,改裝那些飛機也有我一份功勞。他們要是敢不帶上我,我就把他們要私下逃跑的事告訴城裡幾十萬人。”
“您現在也可以說嘛。”麥克尼爾忍不住開了個玩笑,“……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們都很難過。”
“說錯了,是你和我會難過,有些人可不見得傷心。”威爾伯卻不屑地哼了一聲,“行了,你有你的使命,趕快去做吧。要是你不怕暴露,可以把其中一架KMF開走,說不定能更快地抵達目的地。”
“多謝了。”麥克尼爾一面謝過威爾伯的慷慨,一面就近找了一架不處於維修中的KMF機甲。他迅速地鑽進駕駛艙裡,開著KMF機甲一溜煙地逃開了。等這架KMF機甲在維修工人和工程師以及帝國軍士兵們詫異的目光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威爾伯也沒有動身離開的意圖,而是找來附近的幾名士兵,又向他們吩咐了些什麼,這才乘上工廠外等待已久的輕型裝甲車。
邁克爾·麥克尼爾駕駛著整修完畢的KMF機甲風馳電掣地賓士在帝國軍控制區的大街上,時不時地攀上附近的廢墟以縮短路程。他很快就抵達了第二個目標的住處,不過這個商人似乎不太重視他,即便麥克尼爾開著KMF機甲前來也如此。不想耽誤時間的麥克尼爾在回憶了此人的優先順序後轉身就走,去說服下一個目標。即便是被列入撤離人員名單裡的大人物也並不是非要活下去不可,只要真正效忠於查爾斯皇帝的人能平安歸來,其餘不可靠的合作者縱使灰飛煙滅也無妨。
在這兩個小時裡,從戰場上撤回的帝國皇家空軍特種空勤團殘存作戰人員擔負起了傳送秘密指令的職責。攜帶密令計程車兵並不瞭解其中的內容,他們早已學會了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只有像麥克尼爾這樣被大衛·歐私下帶到存放帝國軍仿製的火鷹戰機的機庫內參觀的傢伙才會知道所謂撤離行動的詳情,餘下參與傳遞情報的人員僅僅隱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任務非同小可——如果他們沒有被好奇心驅使著去開啟裝有情報的各種容器的話。
如果當事人沒明白情況的嚴重性或是因為一念之差而決定將前來拜訪自己的特使拒之門外,這些幸運兒的命運取決於其重要性。必須撤離的人物會被當場打暈過去並強行帶走,重要性排在最後幾位的傢伙則會錯失逃生的機會。有些人不一定是用自己的真實姓名登記在名單上的,麥克尼爾也無意和這些不願露面的人糾纏。不過,讓他疑惑的是,他還沒有在賽佛提供的那一份名單上找到奧莉薇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