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晚了些,中途有事耽擱了。”麥克尼爾沒提自己和奧亞格羅見面的事,只說是按時回去祈禱。這個理由很充分,按照麥克尼爾的解釋,那是萊伊為了避免誤傷而提前給麥克尼爾下達的GEASS指令。“哦,這還真是驚喜,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地就將它仿造了出來。讓我猜猜,是為了撤離嗎?有這種飛機,我們應該能夠安全地逃離。”
“你的形容很準確,它確實不是布里塔尼亞帝國自主生產的,而是用我們之前多次繳獲的殘骸輔之以逆向工程完成的仿製品……趕不上正品,但是其飛行高度勝過皇家空軍所有的現役飛機。”賽佛沒有抽菸,只是把未點燃的雪茄放在鼻子下嗅著,“感謝這個平行世界那堪稱廢物的航空航天技術以及火箭技術,適用於高空作戰的武器還沒有發明出來,屆時南庭軍和EU軍想要攔截我們就只能拿飛機來撞……或是指望機炮能打準。”
“有誰會被選中呢?”麥克尼爾在明知故問,他本就從奧亞格羅口中瞭解到了將被撤離的人員名單,而那些貴客當然要乘坐沒法被南庭軍輕易攔截的飛機離開。“還要有配套的飛行員……唉,能送出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賽佛把雪茄放回口袋裡,轉頭看向麥克尼爾,“這就是我今天要把你叫來這裡的主要原因。帝國軍沒有時間測試它們,必須找出最有可能當場掌握駕駛系統和高空駕駛技術的飛行員,你和我都在其中。問題在於,預計被撤離的人當中,有不少是沒必要離開甚至繼續活下去就會給帝國帶來危害的人。好在撤離計劃是由我們的人負責的,到時候我們會做出合適的安排,確保某些人永遠沒有機會活著逃離。”
麥克尼爾深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不會以為把主要心思放在防備布里塔尼亞帝國內部人員上是個愚蠢的主意,因為他自己就深受【自己人】所害。站在欄杆旁的原GDI指揮官不經意間地往下方看了一眼,萊伊醒目的白色短髮很快就進入了他的視野中。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的麥克尼爾滿臉笑容地從口袋裡拿出一盒香菸,遞給了賽佛,後者也並未因其價位太低而拒收。
“看來你已經接受了現實,這對我們兩個都有好處。”賽佛沒有迴避麥克尼爾那幾乎能殺人的目光,也欣然接受了麥克尼爾扣在他頭上的保皇派帽子,“誘餌由我們來當,我們會帶領不應該逃離的人前往奧布群島,順便在那島上回收些東西……別擔心,那也是和我們有關的。”
不太妙。萊伊的GEASS特性已經被賽佛識破了,那麼賽佛本來不該允許萊伊隨處亂逛——一個只要說上一句話就能讓某人言聽計從的人活躍在自己的地盤,肯定是個隱患。吃不準賽佛的真實態度的麥克尼爾於是說自己想要近距離參觀這些仿製品,得到了賽佛的同意。在下樓的過程中,麥克尼爾才發現這間機庫裡除了帝國軍士兵和工人之外還有不少所穿服裝形制同帝國國教會神職人員的法衣相似的黑袍人。賽佛等人以帝國國教會的教堂為掩護的事實讓他有理由相信這些人同樣以帝國國教會為掩護從事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既然你已經關注我很久了,想必你知道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麥克尼爾來到其中一架戰機前,他沒花費多長時間就意識到這就是當時賽佛從巴布亞搶回的其中一架,因為連受損部位都一模一樣,“這件事很重要,我們是沒法在連自己的情況都不瞭解的時候奢談儘可能地痛擊敵人的。”
“這麼重要的訊息當然不是免費的。”
“我向你保證接下來我會全力配合你行動,這總該足夠了吧?”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他手頭缺乏足夠的籌碼,“要是你覺得自己沒有我也能自行逃離南庭軍的追殺,你就沒必要來找我了。”
“其實並沒有什麼過於離譜的秘密。很久以前,我頗為敬重的晚輩兼後來的敵人身上,發生過和你相似的事。”賽佛停頓了片刻,或許他也在考慮麥克尼爾已經掌握了哪些情報,“……你可能會以為,你是以死去的邁克爾·麥克尼爾為原型而製造出來的克隆人,但那只是表象。仔細考慮一下,即便【亞當斯】們都經歷了同樣的製造步驟和洗腦過程,也不可能都以為自己會是麥克尼爾。把一模一樣的東西灌注到你們的頭腦中的,另有其人……你聽說過KnightMare的故事嗎?”
“聽說過,是布里塔尼亞帝國南北戰爭前後流傳的民謠裡所說的怪物,我一直以為它們只是當時的人們逃避戰爭回憶的體現。”話說到這裡,麥克尼爾早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那種怪物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造型可能和KMF機甲相似,賽佛在他面前變成了類似的模樣就是最好的證據。“……它們為什麼會誕生,又為什麼會銷聲匿跡?如果它們一直存在,為什麼世界其他地方沒有類似的傳說?”
賽佛停下了腳步,仰望著兩人前方的機頭。數名工人緊張地做著檢修,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但就算是最高明的專家也無法預測這些未經過實戰檢驗的戰機能否發揮出帝國軍期望中的作用。
“不覺得奇怪嗎?KnightMare留下了傳說,但是GEASS卻沒有。”大衛·歐那隻沒有被傷疤覆蓋的眼睛凝視著不遠處的萊伊,“我想,你也應該看出些許端倪了。GEASS是僅作用於人心的力量,消除關於它的記憶對擁有這種力量的人而言實在是太方便了。”
“那麼,KnightMare會留下記錄僅僅因為目擊者太多了?”麥克尼爾頓覺啼笑皆非,“好吧,我知道這事很複雜,那我們換個簡單些的問題吧。南庭軍用櫻石炸彈製造那起爆炸很可能就是為了把你消滅,而你還活著。”
“我那時候確實死了,你不必懷疑。”大衛·歐的發言讓麥克尼爾大跌眼鏡,“創造我們的人——準確地說,是創造我們的軀體的人——給我製造了新的軀體,又把我的意識扔回了人間。”
麥克尼爾花了半分鐘時間消化這句話,“我明白了,這個平行世界存在一個……屬於死者的無法被觀測的只能被感知的空間,而有人能夠從那裡直接干預我們所處的世界。”
“回答基本正確,我們稱之為GEASS的力量就是那個空間影響人間的方式之一。不同的是,GEASS也只能影響他人的意識,而那個人卻可以施加更明顯的干預。”賽佛壓低了聲音,免得別人聽到,“實話實說,這些並不是我很久以前就掌握的訊息,而是之前又死過一次之後才明白的。如果你也試一試,就不必我多費口舌了。”
“我更擔心李林直接判定我徹底死了。”
“那倒也是。”聽麥克尼爾這麼說,賽佛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他也警告我說,沒有下一次了。或許我的軀體和屬於這個軀體的意識仍將被那個人重建,但我自身卻會被抹掉。”
“那傢伙有沒有對你說過關於我的事?”麥克尼爾產生了片刻同病相憐的情緒,他和賽佛之間有不少分歧和衝突,但他們同樣都是被李林推著向前的——不,這是他們自己選的,只有具備相應意志的人才會參與這場冒險。儘管如此,李林的惡趣味仍然是他們繼續生存下去的一大障礙。
“他說,他以為我們會拼個你死我活的……顯然,他錯了,因為掌握主動權的是我。”
“如果掌握主動權的是我,我會這麼做的。”
“嗯,我猜你確實會這麼幹。”賽佛嘆了一口氣,“你或許不相信,或許覺得我在胡扯,或許認為我只是在狡辯,但……我希望能找到一個為你我這樣的人爭取到最大限度自由的世界,或是用自己的雙手建立這樣的世界。在這一點上,馬卡洛夫是個十足的蠢貨,他的思維被狹隘而落後的國家觀念限制住了。很高興你不是那種人,儘管你身上存在其他問題。”
“你們兩個在某些方面臭味相投真讓我害怕。那樣的世界會是一個讓其他人都窒息的世界。”
“總比讓我們窒息的世界好得多。阻止我們隨心所欲地戰鬥的一切個人和集體都該被毀滅,他們是危害我們生存環境的元兇。我們的母語該成為世上唯一的語言,這樣世界便不會限制我們。看,你已經被社會馴化得過於順從了……其實你不必考慮其他人的感受,考慮得太多,你就會失去自由。”
萊伊的到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流,後者稱自己想去其中一架戰機裡參觀。大衛·歐爽快地答應了萊伊的要求,又囑咐附近的幾名黑袍人看好麥克尼爾,而後匆匆離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