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帝國軍士兵們有所收斂的原因是擔心被南庭空軍炸個粉身碎骨，僅此而已。在前往城鎮內的路上，麥克尼爾很快就見識到了帝國軍發明出的用於清理劣等人的環保方法，那些士兵們將一群非布里塔尼亞人平民捆綁在一起、推到湖水邊，然後再把另一人同他們捆綁在一起並將其擊斃，剩下的人都會因此掉進湖裡活活淹死。
不過也還有人保持著比較傳統的做法，他們嘗試著模仿阿茲特克人的獻祭儀式，把大量被殺害的非布里塔尼亞人的頭顱堆積起來建造某種抽象的雕塑建築。
“……有沒有想起什麼？”麥克尼爾每走幾步就回頭看看萊伊，如果萊伊能因為目睹這些慘狀而恢復一部分記憶，那就再好不過了，“這就是布里塔尼亞，萊伊。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你首先要是布里塔尼亞人，否則你就根本不是人。”
“世界的其他角落想必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萊伊緊繃著臉，他咬緊牙關，兩頰的肌肉不停地顫抖著，“這裡的歷史書上說，上個世紀的EU也在某一段時期變成了這個模樣。聯邦……南庭都護府和朝廷決裂，也是那麼回事。”
“嗯，那是事實，或者說是部分事實。”麥克尼爾深吸了一口氣，血腥味和腐臭味刺激得他想要打噴嚏，“我說過了，我的敵人不是你的敵人，你也沒有必要把我的敵人當成你的敵人。要多看，多想，然後再做決定。”
進入城鎮後，麥克尼爾順著叫喊聲和哭聲找去，一連找了幾棟房屋都沒能找到那些外出尋歡作樂計程車兵。就在他感到疑惑時，腰間的通訊器響了。布拉德利向他彙報說，他們在城鎮另一側邊緣地帶的公交車站附近找到了那些士兵。
“你們原地待命，我馬上過去。”麥克尼爾鬆了一口氣。那群士兵既然已經遠離了城鎮，估計也沒有機會繼續為非作歹。
他和萊伊搶了一輛停在路邊的無主轎車，這輛車的主人在逃跑時忘記拿走車鑰匙，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兩人開著車子從鎮子一頭跑到另一頭，迅速趕到了公交車站旁，然而那附近的情況再次讓他們大開眼界：二十多名士兵有說有笑地聚在兩張圓桌旁打牌，在這些人附近停著兩輛大型車，其中一輛車上裝著一個圓球型的容器，上面的管道連線著另一輛車。第二輛車還在不停地搖晃，裡面似乎關著些什麼東西。
“身為帝國的軍人，在帝國之神聖疆土受到外敵侵犯時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就憑你們這群敗類也配穿這身軍服？”麥克尼爾大步流星地上前，一腳踢翻了其中一張桌子，“都給我滾到車站牌下面站好了！”
“喂，你他*的是誰啊？”其中一名快要贏下又一局的帝國軍士兵氣得指著麥克尼爾的鼻子破口大罵，“別以為你好像是為帝國流過血的老兵，就可以對我們指手畫腳了……都殘廢成這樣了，趕快滾開！”
“你問我是誰？”麥克尼爾上前一拳把這名士兵打翻在地，又拔出手槍朝空中開了一槍，“見了自己的上司不叫【長官】也不叫【大人】，念在你不認識我，我權且饒過你這一條。萊伊，告訴這群法盲，他們到底犯了什麼罪？”
“是。”萊伊轉過身，一隻手仍然放在手槍套上，“根據《神聖布里塔尼亞帝國武裝部隊組織法》第六條，企圖推翻上司的權威、為違反紀律而抵抗上級命令，最高可判處死刑；根據第八條至第十條，擅離職守最高可判處無期徒刑；依照第十一條至第十四條，威脅和辱罵上司，最高可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而我有權先關你們一個月禁閉。”麥克尼爾補充了一句，“是不是都沒進去過啊？嚐個鮮嘛。”
這威脅對帕克是肯定沒用的，麥克尼爾想著，那傢伙是GDI憲兵隊的常客。
士兵們面面相覷，而後齊刷刷地站得筆直——誰也不想再站出來和麥克尼爾對著幹。被麥克尼爾打了一拳的那名士兵似乎也意識到新上司不好惹，他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向麥克尼爾道歉、懇求麥克尼爾千萬別把他弄去關禁閉一個月。
“行了，今天是第一天，算是給你們的教訓。”說著，麥克尼爾指了指那兩輛大型車，“……這是怎麼回事？”
“長官，左面這輛車裡關著賤民，右面那輛車裡是毒氣。”臉上還帶著淤青計程車兵忙不迭地跳出來解釋，“等他們都死了，我們把他們拉去回收，還能得不少錢呢。哎，您有興趣嗎？”
麥克尼爾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彷彿戴上了定做成痛苦模樣的面具。他強忍著把這二十多人當場槍斃的衝動，以儘可能溫和的語氣告訴這些人，軍人的本職工作是平時訓練和戰時作戰，而不是出來做各種不光彩的副業。
訓話結束後，麥克尼爾吩咐布拉德利先把這些人帶回營地去訓練。神氣十足的布拉德利等來了卡車，把士兵們勉強塞到了後方的車廂裡，又請麥克尼爾趕快上車。
“不了，我在這附近走一走，馬上就回去。”麥克尼爾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你們先回去吧。”
“亞當斯教官，我知道您可能對他們很失望，但是——”
“你先回去吧。”
布拉德利只好照辦，他自己跳進駕駛室，開著卡車一溜煙地消失在了麥克尼爾的視線中。等卡車一離開，麥克尼爾馬上叫萊伊去把毒氣停下，他自己前去砸開關著不知多少非布里塔尼亞人平民的那輛大型封閉式客車的車門。
他還是晚了一步，迎接他的是幾十具屍體。不想讓自己也被毒死的麥克尼爾只好遠遠地跑開，他站在遠處觀望著那兩輛死亡之車，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段英雄，你看到了，這就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段英雄的幻影也飄蕩在他眼前，“你師父的好兒子已經徹底剝奪了我從布里塔尼亞帝國外部反對它的資格……以後……我只能在它內部來反對它。我必須成為他們的一員，成為他們中最出色的那個……我們以後會不斷地看著類似的事情發生，甚至要自己主動去做類似的事……”
“我不會強求你什麼，麥克尼爾。”段英雄沒有回頭，“翼陽他也有責任，我承認。如果你一定要在布里塔尼亞帝國不斷地往上爬才能實現你的初衷，希望你能記得你已經和將要不得不殺的那些人。”
“麥克尼爾！”
又一個不同於段英雄和萊伊的聲音從麥克尼爾身後傳來，這回麥克尼爾確實有些慌了。在布里塔尼亞帝國不該有其他人叫出這個名字，除非附近恰好有個和他同姓的人。於是，他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去，看到一位穿著西服、有著棕褐色短髮的青年站在一輛防彈轎車外向他打招呼。這個衣冠楚楚的年輕人的額頭有些寬，搭在前面的幾綹頭髮完全遮不住它。
“哎？你不是以這個名字在南庭都護府生活了將近兩個月嗎？”那青年邁著小步靠近麥克尼爾，無視了萊伊充滿戒備的眼神，“……既然自稱是麥克尼爾，要是因為沒聽說過我的事才暴露，到底該算是你的榮幸還是我的榮幸呢？”
麥克尼爾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念頭，他再次回憶起了自己離開【起源密碼計劃】之前考慮的種種對策，其中也包括其他【亞當斯】們的共性。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退路，不想在布里塔尼亞帝國再摔個粉身碎骨，他必須在鋼絲上起舞。
“……奧亞格羅·澤馮。”說著，他露出了一個還算體面的笑容，“這也是必修課之一，怎麼會忘呢。雖然我不大清楚這些年來你在做什麼，你來第九區專程找我這麼一個小人物，肯定不是為了敘舊，那我們還是直接說要緊事吧。”
“你不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暴露的嗎？”
“不想。”麥克尼爾轉身向萊伊一舉手，和奧亞格羅一同向那兩輛車子走去，“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
“那你可真的離死不遠了。”
“……你和你姐姐救過我一命，我還沒來得及報答呢。”麥克尼爾停下了腳步，“所以，我希望你能委託我辦點事，這是公平的交易。”
“談不上交易，只是個請求而已。你可以很方便地出現在前線，我就沒機會了。”奧亞格羅抬起頭看著灰濛濛一片的天空，做思考狀，“近衛擲彈兵第1營調來之後，你需要保護裡面的幾個人，要防止他們遭到來自敵軍……以及友軍的傷害。”
“近衛擲彈兵？就是說，近衛師要參戰……圓桌騎士也會代表皇帝陛下來參戰。”麥克尼爾的心臟忽地慢了半拍，“是哪一位來接管戰局？瓦爾德施泰因？曼弗雷迪？”
“瑪麗安娜殿下和奧莉薇亞。”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