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多研發新的技術才行。”阿達爾貝特見王雙愁眉不展,知道對方正在為櫻石礦斷供一事憂心,“日本的櫻石總儲量佔了已探明儲量的一半以上,而日本又是布里塔尼亞帝國的盟友。今日他們可以切斷對你們的資源供應,日後少不了要用同樣的辦法來要挾我們EU。”
“唉,談何容易。”王雙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懂技術問題,可南庭軍的專家們說的那些話仍是不能忽視的,“改進發電技術又如何?就算不談發電,要想找到常溫下的那個什麼超導體,難上加難啊。”
“王總統,還有一事。”本打算在兩人開始交談時直接溜走的港口管理人員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連忙折返回來,“這艘走私櫻石的船……正是從日本來的。”
王雙和阿達爾貝特面面相覷,兩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EU能為了經濟利益和戰略需求堂而皇之地往南庭都護府走私物資,日本的商人若是做出同樣的事也並不稀奇,但那些人可要同時面臨日本自身和布里塔尼亞帝國的雙重壓力,而且物資還很有可能在半路上被聯邦軍攔截。左思右想都覺得這是一筆賠本買賣的王雙於是便要去見船長,並讓阿達爾貝特在原地等候。
所以日本人是為了配合EU嗎?阿達爾貝特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一方面,日本為了避免被聯邦吞併而同布里塔尼亞帝國結盟;另一方面,布里塔尼亞帝國的所謂【君主立憲制】又同日本的制度相去甚遠。就實際運作而言,名義上保留了君主的日本也許更接近EU一些。
如今的日本內閣總理大臣,是第二次組閣的樞木玄武首相。或許是南庭都護府數年前的慘狀引起了樞木玄武的警覺,這位以銳意進取的青年政客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單身父親嘗試著改變日本先前對布里塔尼亞帝國的高度依賴,其中就包括加強和EU之間的商貿交流。大量日本留學生趕赴EU各地高校接觸EU的最新知識和技術,日本積攢在EU各大銀行那些秘密賬戶中的財富也日漸增加。
然而樞木玄武的舉措激怒了原先依靠著和布里塔尼亞帝國的商業交流而壟斷了日本經濟的企業巨頭們(俗稱【京都六家】),雙方之間的爭鬥逐漸公開化,遲早有一天將成為日本必須正視的隱疾。在那之前,日本仍然可以躺在櫻石礦山上繼續維持著21世紀初的黃金時代,並在聯邦和布里塔尼亞帝國的夾縫間舞蹈。
正當阿達爾貝特考慮日本此舉背後的意義時,方才離開的王雙又回來了。
“見到船長了嗎?”
“沒有,那船長不想見人——不,他託人說……”王雙捋著鬍子,若有所思,“……說他只見我。老夫不解其意,也不想上船,正在商量要他下船來見我們。”
“說不定是仰慕你的人自費來這裡拜師呢。”阿達爾貝特差點笑出聲來,“王將軍,你也算是有國際知名度的著名軍事家了。”
“什麼軍事家,老夫不過一介武夫。真正的軍事家能在戰爭爆發之前就阻止戰爭,或是在戰場初期就結束戰爭……”王雙啞然失笑,“……也許王寅說得對,軍事家的時代、將軍的時代,過去了。勇氣和毅力的時代也過去了。以後是用技術和武器裝備分勝負的時代……是另一種層面的對抗。”
他們耐心地在碼頭外側等待了一陣,便看到有幾名南庭軍士兵簇擁著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高個子白人青年走向他們。王雙先是一愣,而後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之色。他連忙望向身旁的阿達爾貝特,只見已數次處在生死邊緣的EU軍青年將領同樣呆立在原地。
“這……這不可能。”阿達爾貝特自言自語著,“他……他……”
“十年不見了,王將軍。”那白人青年加快了腳步,來到王雙面前,主動伸出了右手,“咱們在潘德拉貢道別的時候,你還是上校呢。”
“……麥克尼爾?”王雙結結巴巴地復讀著腦海中那個熟悉的名字,“你已經……已經在羅德西亞——”
“是我。你肯定想說我應該已經死了,對吧?”邁克爾·麥克尼爾摘下水手帽,向後一甩,那帽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名碼頭工人的腦袋上,“一言難盡哪……在那場戰爭中我被羅德西亞叛軍俘獲,又被他們綁架到布里塔尼亞帝國,受了不少折磨。但我回來了,先前我已經要羅根·謝菲爾德去找你們,希望他已經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說著,麥克尼爾稍微移開視線,和飄在王雙身後的段英雄的幻影交換了眼神。接受達爾頓委託的任務不是重點,只要他願意去執行任務,帝國軍就有辦法安排他潛入南庭都護府,問題在於他要怎麼說服王雙相信他就是十年前理應死在羅德西亞叛亂中的麥克尼爾。
最好的情況是王雙在那之後根本不知道任何有關麥克尼爾的訊息,那樣一來他只需說自己歷經磨難終於得以返回就行了。但剛才王雙的反應證明這位昔日的南庭都護府駐外武官已經從某種渠道得知了麥克尼爾的【死訊】,那麼他就必須要想辦法否認自己戰死的訊息。雖然他還需要些時間來完善自己過去十年間應該有的種種經歷,只要王雙沒有當場下令將他逮捕,他就還有機會。
……不過,在和羅根會合並解決和身份有關的一切隱患之前,麥克尼爾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他在奧布群島殺死了段英雄一事,更不能說他就是帝國軍的【埃裡克·亞當斯】。
“吉人自有天相,老夫當年就料定像你這樣的豪俠不會那麼容易死的。”王雙猶豫了片刻,還是和麥克尼爾握了握手,“……聽聞你在布國組織什麼共和派運動,實屬——”
“沒想到你和在潘德拉貢認識的新朋友聊得這麼高興,卻把老朋友給忘了。”聽到王雙身旁打扮得像是商人的東亞人口中蹦出一連串流利的法語,麥克尼爾頓時愣住了,“我還替你在巴黎立了兩個墓碑呢,其中一個是你的。”
“……你是……等等。”塵封的記憶又一次從麥克尼爾的腦海中浮現,他想起來了自己剛來到這個平行世界時的往事。雖然在南庭都護府遇到那個人的機率極低,但並非全無可能。“你會這麼說就意味著……赫爾佐格少校,蘭德先生已經去世了,對吧?”
“好哇,虧你還記得我。”阿達爾貝特指了指臉上的面具,“那個老頭子得了癌症,沒過多久就病故了……我是說,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閣下也是。”
“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一本正經地在別人面前拿職務和尊稱來稱呼自己的父親。”麥克尼爾走上前,擁抱了自己的舊識,“……實在對不住,技不如人,半死不活地被他們抓去布里塔尼亞……放心,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隔著另一排貨箱盡頭的角落裡安裝的攝像頭,身穿黑色制服的錦衣衛躲在監控室裡忠實地觀察著老朋友們重聚時激動人心的一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