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山上看看吧。”段英雄在麥克尼爾所指的地點附近看了看,同樣一無所獲。他們過於深入R1島,四面八方又全是帝國軍,想安全逃離簡直是痴心妄想。“天樞群島存在太多的不同尋常之處。本該和我們合作的土人,一遇上我們就拼命地發起攻擊,和瘋了一樣……”
“也許有些秘密,但我們恐怕沒機會發現它了。”沒有退路的麥克尼爾索性也放棄了思考,他得帶著段英雄和帝國軍儘可能地周旋,“山上……我沒去過。上面也沒有值得重視的設施。”
到了山上,那才是真正的無路可逃。段英雄不可能不明白,但當麥克尼爾詢問他這麼做的意義時,年輕的南庭軍官只是沉默以對。再一次哀嘆自己找錯了合作物件的麥克尼爾只好硬著頭皮出發了,他選了一條自認為相對安全的登山路線,以躲開可能在山下巡邏的布里塔尼亞人和山上哨站的視線。
兩人向上攀爬了約有幾十米,停在樹叢間休息。氣喘吁吁的麥克尼爾從上了R1島後一路不停地奔跑,即便他有著過人的體力,仍然感到了些許疲倦,而段英雄則險些直接躺在大樹下去見周公。他們只休息了兩分鐘,就不得不爬起來繼續趕路。
他們剛走過一段陡峭的山路,路的另一頭赫然出現了十幾個持槍的學員。那些人睜大眼睛緊盯著面前的兩個目標,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步槍。緊張到了極點的麥克尼爾馬上轉身,卻看到段英雄已經拔出了手槍,槍口正對著自己——不像是要替他去對付那些學員的模樣。
剎那間,麥克尼爾做出了決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肘撞在段英雄的腹部,又順勢屈膝上前,以左腿絆住段英雄的右腿,試圖將對方摔倒。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段英雄晚了片刻才丟掉手槍,他的猶豫是致命的。抓住了先機的麥克尼爾先是絆倒了段英雄,又攔腰將對方抱起,以無與倫比的力量試圖把段英雄向後摔去。被拋到了半空中的段英雄只覺得天旋地轉,又聽得下方傳來槍響,一發子彈不偏不倚地貫穿了他的身體、從後腰一直打到前胸。
“……原來你也想著出賣我保命。”身受重傷的段英雄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怒髮衝冠的麥克尼爾,“……那你也去死吧。”
麥克尼爾一面叫罵著,一面又從段英雄身上拔出對方攜帶的匕首,一刀刺向脖子。刀刃剛入面板,段英雄猛地一腳把麥克尼爾踢翻在地,這一腳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只顧著先置人於死地的麥克尼爾打著旋往懸崖邊翻滾,險些掉下山去。
段英雄踉踉蹌蹌地爬起來,顧不上脖子和前胸的傷口,去找掉落在地的手槍。他只走出一步,等候已久的那十幾名學員也開火了。那脆弱的身軀雖在鋼鐵風暴中屹立不倒,只消片刻便千瘡百孔,哪怕阿斯克勒庇俄斯再世也救不活了。
從懸崖邊爬了回來的麥克尼爾站起身,向遠處的學員們舉手示意停火,自己撿起了段英雄掉落在地的手槍,來到那仍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的南庭軍官身前,把槍口對準了對方的腦袋。
“真是你自找的。”他咬牙切齒地怒罵著,“我這麼信任你,差一點搭上我這條命……”
“……我們……會見證著……你們……滅亡。”
沒有心情和對方繼續辯論的麥克尼爾乾脆利落地扣動了扳機,一股鮮血噴在他的臉上,還有幾滴混著腦漿掛在嘴邊。他不想伸手去擦,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沾在嘴邊的東西全吃了進去。
突然間,熟悉的劇痛再次從麥克尼爾的右眼傳來,疼痛比上一次還要劇烈。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慘叫聲的麥克尼爾只覺得身體一輕,本該在他面前轟然倒地的段英雄忽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約只有他一半高的男孩。
成千上萬個不同的片斷在那一瞬間被某種難以名狀的力量塞到了麥克尼爾的腦海中,強迫自己繼續保持清醒的他在段英雄已經失去光彩的雙眼中看到了一切。他看到有疑似兄弟兩人瑟瑟發抖地躲避著醉醺醺的酒鬼父親的打罵,看到這兄弟二人外出流浪、看到他們被好心人收留,又見那好心人領著這兄弟二人找上他們的父親……
那好心人的相貌是不是有點眼熟?
在旁邊待命的學員們只看到麥克尼爾忽然又倒了下去,紛紛上前營救,同時把訊息報告給了外面的戰友們。也許奧布群島仍有其他殘存的南庭軍士兵,但已被帝國軍掌握動向的南庭軍至此全部被殲滅,活下來的布里塔尼亞士兵和學員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好,恭喜你們。”沒有親自前去追擊的大衛·歐仍留在O1島上,斷定勝利已經屬於布里塔尼亞的他早就帶領著學員們監督勞工打掃起了戰場,“什麼?亞當斯教官又昏過去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其他學員和布里塔尼亞士兵對大衛·歐解釋說,麥克尼爾很可能是因為勞累過度加上本來就帶傷作戰才在短時間內兩度昏迷的。擺平了大衛·歐的疑問後,他們把麥克尼爾抬到一旁,又去清理段英雄的屍體。收拾屍體的學員們仍在津津樂道著麥克尼爾之前的驚人舉動,有人和身旁的同伴比劃了幾下,都覺得自己是斷然不可能在被別人用槍從身後瞄準的情況下實現驚天逆轉的。
“哎,要是亞當斯教官當時沒掙脫,咱們是開槍呢,還是不開槍呢?”低頭清理屍體的其中一名學員突發奇想,“……當我沒說過好了。”
“蠢貨,肯定是不開槍了。你想想,要是某位皇子被劫持了——願上帝寬恕我——軍隊難道也會毫無顧忌地動手嗎?”
“……這玩笑不能開啊。”後面的同伴擔憂地瞪了一眼。
“我知道,可是皇帝陛下遠在潘德拉貢,亞當斯教官卻就在我們身旁——哎,他好像又醒了!”
學員們聽說麥克尼爾醒了,拋下手頭的工作,來到麥克尼爾身旁,熱烈祝賀他們尊敬的【亞當斯教官】在這場戰鬥中做出了重要貢獻。
“……謝謝你們救了我。”麥克尼爾捂著腦袋就要離開,“孩子們,功勞是你們的,我想先休息一會。”
“等等,這裡只有我們看到了經過。”其中一名學員跳出來攔住了麥克尼爾,“亞當斯教官,我們只是在執行你的命令,如果不是你那時候讓我們在山上一直待命,我們也沒有機會消滅敵人……但教官畢竟被劫持過……對了,咱們把敵人的腦袋砍下來,就說是亞當斯教官做的。”
“對,就這麼辦吧。”其他學員聽了,紛紛支援同伴的想法。身為學員的他們立下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功勞恐怕於事無補,或許麥克尼爾能更好地利用它,“來,讓亞當斯教官親自執行。”
麥克尼爾的腦袋很亂,他記得自己當時和達爾頓說要想辦法讓從本土補充來的名譽布里塔尼亞人立下功勞,沒想到衝突在那些人抵達之前就結束了。也許該想辦法把功勞轉移出去一部分,反正他和其他學員也不會因為這些所謂的功績就受益。無論如何,他註定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逃不出布里塔尼亞帝國了,那就必須更好地利用他現有的身份。
渾渾噩噩的他被學員們推著來到屍體前,一抬起頭就看到有著相同面孔的穿著古代的東亞式長袍的青年男子飄在屍體上空、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說了,我會見證著你和布里塔尼亞走向滅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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