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的麥克尼爾又讓斯塔弗羅斯報上來幾個更靠譜些的名字,他不想再去參觀空無一人又沒人願意接手的工廠。人人都想逃離戰爭,人人又都沒有辦法迅速地逃離戰爭,當BETA成功地利用了這一現狀時,仍在為無聊的瑣事糾結的人們並不清楚自己下一次的遲疑會讓所有人失掉多少生機。
那麼,還是先回巴黎看看吧。反正,到哪都一樣。徑直驅車前往巴黎的麥克尼爾按照斯塔弗羅斯提供的資訊找到了對方的住處,他本以為希臘人的屋子裡會暖和一些,事實證明他想錯了。屋子裡比外面更冷。
“受影響的城區面積大概佔多少?”只好繼續穿著大衣和斯塔弗羅斯交談的麥克尼爾幾乎能看到自己撥出的哈氣。不行,他不能一直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再這麼下去他會在離開屋子之前先被凍僵,“嚴冬要到了,市民的基本生存都成問題。”
“市民都很理智,他們沒有表示反對。”斯塔弗羅斯有些尷尬地看著麥克尼爾在自己的客廳裡四處走來走去,他想勸麥克尼爾停下,沒想到麥克尼爾徑直去了廚房而且顯然已經盯上了廚房裡的垃圾桶,“喂,麥克尼爾,那個是——”
邁克爾·麥克尼爾陰沉著臉從垃圾桶裡提出一個包裝袋,裡面裝著大半塊沒吃完的麵包。
“您可真是奢侈啊,斯塔弗羅斯將軍。”無精打采的美軍戰術機駕駛員嘆了一口氣,返回桌子前,“我本以為這是伯頓才會做的事……哦,那傢伙怕是根本不會考慮這種食物。”
“那是因為——”
沒等斯塔弗羅斯說完,確認麵包應該沒變質的麥克尼爾就一口咬了上去。希臘人無奈地看著齜牙咧嘴的麥克尼爾惱火地把麵包扔回垃圾桶裡,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就是這樣了。”
“我理解了。”麥克尼爾避開了斯塔弗羅斯的目光,“你看,平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仍然默默地忍受著,正是由於他們希望我們能贏得勝利,這樣一來他們會因為相信自己的奉獻具有特殊價值而找到滿足感。話說回來,我擔心的是巴黎在撐到市民因下一個冬天的寒冷而無法忍受之前就陷落。”
房間裡的空氣凝滯了。被麥克尼爾前後不一的態度弄得無所適從的斯塔弗羅斯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你不用這麼悲觀,我知道幾個仍然在認真工作的合作伙伴。”他誠懇地對麥克尼爾說,儘管自己沒有時間去核實那些舊合作伙伴們的現狀,仍在按照合約服務的人大概是可信的,“再說,把那些懦夫全都得罪了,對我們並無好處。想想看,當年那些愚蠢又貪婪的傢伙在我宣佈要調查他們的不明賬目之後就紛紛逃到美國去了,這些人到死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製造出的問題給俄國佬帶來了多麼大的便利。”
“他們還能為我們提供些什麼?”麥克尼爾無聊地翻著斯塔弗羅斯的記錄本,上面的內容即便被外人看去也無所謂。縱使卡薩德已經失蹤多時(包括伯頓在內的眾人都相信可憐的阿拉伯王子已經死於非命),他所使用的聯絡方式和編寫出的暗號仍在團隊內通用,哪怕是這個時代最精明的密碼工程師也不見得能夠破解出來,“我猜,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要完全服務於下一場戰鬥了。”
雖說麥克尼爾相當不看好殘存的合作伙伴能夠給他們帶來的預期收益,在斯塔弗羅斯的勸說下,他還是決定前去親自考察一番。正如希臘人所說的那樣,他們所掌握的部隊在整體戰局中能起到的作用還是太小了,就算麥克尼爾這時急著趕回基地也無濟於事,還不如把時間花在穩定後方安全區上,如此一來他們也不必每次出擊時都提心吊膽。
第二天早上,麥克尼爾和斯塔弗羅斯一同外出去訪問其中一座工廠。一路上他們又遇到了法軍的盤查,為此他們不得不額外耽誤了一些時間。為法軍不能提前通知其他所有檢查站直接放行而苦惱的麥克尼爾在心裡計算著他們因此而浪費掉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便他把這些時間都節省下來,說不定也會在其他什麼地方浪費掉——但徒勞的等待對於此刻的麥克尼爾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干擾了。
“……UN軍特殊部門的戰術機駕駛員,不在前線戰鬥,怎麼跑到後方來旅遊了?”偶爾,麥克尼爾還能聽到檢查人員的嘲笑,“該不會是被前線的敵人嚇得逃了回來吧?”
“連BETA都沒見過的人根本沒資格和攻下過布達佩斯巢穴的男人說這種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閉目養神的麥克尼爾根本不想搭理這些人,反而是開車的斯塔弗羅斯僅用三言兩語就堵住了那些人的嘴,“……不然你們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前線呢?”
用麥克尼爾的話來說,徒有其表的各種檢查並不能有效地找出潛藏在人群裡的危險人物,那些傢伙但凡心智正常就不會在這種低階問題上犯錯。很有耐心的斯塔弗羅斯一路上都在和麥克尼爾講著不同時代的笑話,有些是他在巴爾幹的山區裡打游擊時和戰友們共同創作出來的,有些則是在他統治希臘時由那時的希臘人總結的。
“所以說……你執政的時候真的做出了要全希臘人熄燈向上帝祈禱而不是派醫療團隊去及時救災來對抗瘟疫這種事嗎?”等車子開到工廠附近時,聽了不少希臘笑話的麥克尼爾已經有些懷疑人生了,“我以為那都是俄國佬編出來的。”
“事實是當時電力吃緊,我又不能變出電力來。供電危機和瘟疫蔓延碰到一起,幾乎沒法招架。”斯塔弗羅斯嘀咕著,“除了說些好聽的話勸他們安於現狀之外,又能怎樣?要不是那群自作聰明的傢伙都捲款潛逃了……好,我們到了。”
眼前的這座工廠燈火通明,外面的衛兵也精神抖擻地巡邏或是站崗,光是那氣勢就能讓麥克尼爾看出此地和他之前訪問的那座工廠有天壤之別。兩人把車子停好,立即有全副武裝的衛兵上前一左一右地護衛在他們身旁。
就麥克尼爾所見的情況而言,廠區裡的衛兵密度驚人。這些衛兵不見得是職業軍人,至少麥克尼爾沒在他們的臉上看到軍人應該有的表情或長期訓練留下的痕跡。當然,如果臨時僱傭一群信得過的平民拿著槍看守工廠就能讓工廠正常運作起來,人員的基礎素質並不是需要特別在意的。用稍微粗暴些的手段確保因物資匱乏而受影響的各個環節產生的延誤能縮短些,似乎也不錯。
看來還得和軍隊加強合作才行,當大部分資源向軍隊傾斜時,繞過軍隊來提高效率幾乎是不可能的。
“要進去看看嗎?”斯塔弗羅斯指了指生產車間,“難民佔了絕大部分。”
“不必了。”麥克尼爾揮了揮手,“我這人心軟,見不得那些——嗯,那是什麼?”
斯塔弗羅斯順著麥克尼爾右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原來那是一段貼在牆上的標語,上面寫著些他經常能在巴黎聽到的口號。有些心虛的斯塔弗羅斯拽著麥克尼爾就要走,但麥克尼爾馬上就找到了貼在車間廠房外的另一條標語。身經百戰的原GDI指揮官將懷疑的視線對準了斯塔弗羅斯,意思是要希臘人立即解釋清楚。
“這事很複雜……”
“複雜到了愛國聯盟已經可以隨便出入的程度了?”麥克尼爾冷笑著,“我早該發現的,上一次他們滲透建築工地時我就該明白。”
“冷靜些,麥克尼爾。雖說愛國聯盟和我們在某些方面是敵人,他們可是主動要求協助這些有困難的工廠恢復正常生產運營的。當我們的最後一批可靠的合作伙伴說他們必須要依賴愛國聯盟的幫助才能繼續維持下去的時候,你難道要我通知他們馬上把愛國聯盟都驅逐出去嗎?”斯塔弗羅斯沒好氣地反駁道,“再者,你我都很清楚,他們能逐漸轉入公開活動,正是因為原本堅持鎮壓他們的聯軍現在的態度有所改變。”
邁克爾·麥克尼爾回頭望著三五成群地繼續張貼標語的可疑人員,忍不住搖了搖頭。
“向我保證,盯緊他們。島田就等同是被他們害死的,我不需要這群自以為是的瘋子在關鍵時刻給我們添麻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