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洋彼岸的科學家們還在爭論究竟應該把這些鐳射炮塔命名為【超重光線級】還是【防禦型光線級】。持前一種觀點的科學家們認為這玩意比能夠發射威力更大的鐳射但一次只能發射一束的重光線級BETA要危險多了,支援後一種觀點的學者則堅持光線級系列BETA命名應當適用於能夠移動的【部隊】而不是最近剛被確認的防禦用新品種BETA。無論如何,重光線級BETA並不是生長在固定位置的【植物】。
或許應該放棄傳統的命名方法,麥克尼爾想著。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走神的時候,伯頓和博尚已經被判定擊中了。垂頭喪氣的兩人只好宣佈他們一如既往地倒在了最後一個專案之中,而後不服氣地把戰術機開回訓練場邊緣地帶,那裡有許多焦頭爛額的整備人員要為他們收拾今天的爛攤子。
彼得·伯頓右手抓著繩索,緩緩從戰術機駕駛艙位置下降到地面。他的體型同一個月之前相比有些消瘦,這會讓他的軀體看上去更標緻一些,也會給他更方便地偽裝成其他人的機會。遺憾的是,伯頓沒有利用好這一變化的機遇,況且他也樂於在這場戰爭之中繼續和麥克尼爾並肩作戰。
全人類都處在懸崖邊上,藏在他軀體裡的另一個彼得·伯頓是斷然不能無視這一切的。
一輛吉普車從訓練場邊緣地帶駛入其中,接近走下了戰術機並有說有笑地步行離開的伯頓和博尚。開著車的那人朝著同伴們招手,讓他們乘著車子儘快返回基地,這裡的工作可以丟給在場的其他人。
“這個訓練方案呢,以後要讓其他友軍部隊都參加。不止是我們第81聯隊的人,東德軍、法軍、西德軍的人……都得來。看看,和第一次測試相比,你們已經能夠在模擬環節多堅持10秒了。”邁克爾·麥克尼爾小心翼翼地繞開向著訓練場內湧入的工作人員,他不停地按著喇叭,提醒別人多加小心,“……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我軍在設計理念上可能有一些微妙的偏差。”伯頓鑽到椅子下面去找水,結果一無所獲,他只好沮喪地坐回了座椅上,“新型戰術機的機動性非常好,好得過頭了。它也許能夠在複雜的環境中有效地躲避鐳射束,代價是因為四處亂撞而被其他BETA摧毀。”
“就這一點而言,只要提高駕駛員的技術就能解決。”博尚瞪了伯頓一眼,“先進的理念不應該為個體的無能負責,伯頓。你們美國佬在這方面的決定——至少在舒勒今年發明出這個平行世界裡真正意義上的反鐳射裝甲之前——大體上是正確的。”
“【提高駕駛員的技術】是一句非常正確但沒有用的廢話。”伯頓反唇相譏,他舉出了已經被BETA肆虐的地區和目前處在和BETA對抗最前線的國家的案例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情況已經嚴重到需要把大量未成年人塞到軍隊裡了,你所說的事情實在是太奢侈。東德也好,西德也好,不管戰術機駕駛員還是前線戰壕裡的普通士兵當中,都有大量的未成年人。我們來猜猜,這些人接受過多長時間的訓練?六個月還是六個星期還是一個星期?”
“我們法國不會——”
“相信我,等BETA開到了萊茵河的時候,你們法國人也要把十五六歲的孩子塞進軍隊,這就是過去在世界大戰中需要做的事。可千萬別和我說BETA永遠過不了萊茵河,去年東德軍在柏林也說了類似的話,要不是我軍趕去救援,他們會在上半年就丟掉一切。”伯頓伸出右臂拍著博尚的後背,同時歪著嘴、用門牙咬著下嘴唇左側位置。他的嘴唇上遍佈著乾燥而凸起的硬皮,分佈不規則的血絲滲在上下的每一個角落。“不是所有時代都有讓孩子們唸完大學再去參軍打仗的條件。”
開著車的白人青年笑著搖了搖頭,他想起了自己最忠誠的那位部下。
麥克尼爾沒有干預這場爭論,戰友們的討論之中或許就藏著下一個至關重要的點子。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他們也要去賭一賭,去嘗試著找出戰勝BETA的可能性。
用這樣一支半死不活的戰術機部隊是沒法得償所願的,他對此有著深切的體會。在埃爾福特戰役之中,因新品種BETA的出現而再一次被打得措手不及的人類聯軍蒙受慘重損失,麥克尼爾的第338中隊也有4名駕駛員陣亡並連帶著損失了8架戰術機。面臨著部隊報銷風險的麥克尼爾沒有時間去為死去的戰友哀悼,他在逃回安全地帶後就開始同伯頓討論獲取更先進裝備的方法。面世已有10年的F4不適合目前的戰鬥,他的隊伍需要更先進的戰術機。
到了需要爭取更多資源的時候,他要適當地利用舒勒和島田真司的成果。一開始,他們小心翼翼地對各方釋放訊息,尤其是要讓已經被分隔在BETA控制區另一側的俄國人相信他們這個預備專案組沒有喧賓奪主的意圖。真正意義上的反鐳射裝甲的面世給了人類的裝甲部隊在光線級BETA的打擊之下生還的更多機會,同時也開啟了空軍奪回主導權的一扇大門。此外,為了不讓俄國人產生不必要的聯想,埃貢·舒勒巧妙地將島田真司所設計的誘餌裝置以另一種似是而非的原理解釋給了慕名前來取經的調查員們。這一切無關超能力,只是對電磁波的靈活應用而已。
但……下一步呢?當島田真司和舒勒試圖利用心靈科技的理論來打造反制BETA的武器時,俄國人一定會有所察覺,麥克尼爾堅信這一點。人類之間的互相猜忌已經極大程度地妨礙了抵抗BETA的戰爭,他不敢擔保俄國人在突然發現NATO陣營也開始研究【超能力】時不會就此提出質疑。不,應該早些說服俄國人來合作,畢竟他們也算是ALTERNATIVE3計劃的一部分。
車子一溜煙地返回了基地,這裡比一個月之前又熱鬧了不少。來自各地的人們前來拜訪這裡,有些閒置的部隊也被派來保護基地的安全或執行必要的測試任務。聯軍確實在埃爾福特一敗塗地,但從這個基地中(以及後方更安全的黑森林基地)誕生出的那些可能會改變戰局的發明卻引來了許多人的關注。面對著未知,人類必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快地提升自己,這樣才不至於反過來被BETA淘汰。
美軍、英軍、法軍、還有來自兩個德國的德軍。如果把東德軍也算成德軍的一部分,這個基地裡便湊足了麥克尼爾印象中GDI第一世界的精銳。以這些部隊為基礎,說不定能夠打造出一支真正的UN軍、一支永遠以捍衛人類文明的自由為己任的鋼鐵之師。
處在這些懷揣著使命感的戰士之間,麥克尼爾遊刃有餘。即便是在最黑暗的時代裡,也仍然有人願意為了崇高的事業而戰。見到有更多同自己一樣的人,他才會忘記一切的不安和顧慮,而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戰爭之中。
他再也不想沉浸在回憶中了。邁克爾·麥克尼爾是勝利的象徵,不是會為些許失敗而流淚的懦夫。
“所以,你認為我們剛才討論的新模型有多大的前景?”麥克尼爾停下車子,和周圍的戰友們打了招呼,準備和兩位同伴一起進入實驗室主建築。這裡是舒勒和島田真司晝夜不停地忙碌的地方,也是他們的團隊真正的力量之源。“……用反鐳射裝甲的新工藝重新設計。”
“坦率地說,這和生產成本有關。”伯頓替麥克尼爾關上車門,又向著博尚做了個【請】的手勢,“要是上帝保佑,我們就根本不必考慮戰術機本身了。還記得戰術機最初的用途嗎?它會被廣泛地應用在殲滅光線級BETA的戰鬥中也是個偶然。我是說,如果成本可以被壓得足夠低,那麼BETA將既不能有效地攻擊也無法有效地防禦。它們會發現我們人類的大半裝甲部隊都被反鐳射裝甲包裹,甚至連導彈都做了相應的改造以便在BETA的鐳射束攔截下多支撐片刻。”
“【如果】。”麥克尼爾眨了眨眼。
“沒錯,【如果】。”
用20世紀80年代的技術——儘管已經因為種種影響而有著不小的進步——去製造21世紀70年代的先進產品,成本是個繞不過去的大問題。沒人會責怪舒勒,他能僅憑著麥克尼爾隻言片語的描述就設計出那種裝甲已經是個奇蹟了。
博尚看麥克尼爾和伯頓聊得起勁,不打算打擾他們。他獨自一人走向大樓,剛好看到披著白大褂的埃貢·舒勒獨自一人從一樓大廳的右側走廊中走出並馬上向著大門靠近。意識到舒勒大概要找麥克尼爾的博尚識趣地讓開了道路,並馬上叫麥克尼爾結束和伯頓之間關於新型戰術機的外行爭議。
“上午的測試怎樣了?”光頭的瑞士學者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語氣裡帶著莫名的忐忑。
“在我看來還不錯,限制它發揮的主要還是駕駛員的能力。”說到這裡,他看了看伯頓和博尚,“他們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但我想我們需要說服生產商選擇一個更安全的方案。利用這種新型戰術機的機動性,再加上反鐳射裝甲的防禦能力,我們可以建立一支專門在前線摧毀那些鐳射炮塔的快速打擊部隊。”
“那件事可以等以後再討論,我們有更緊急的問題。”舒勒此話一出,其他三人的心臟不由得抽搐了幾下,“……布達佩斯可能要出大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