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5:迦樂季(20)
【未來的歐洲將不再基於什麼人與人生來平等之類的錯誤觀念,而是基於讓每個人平等地證明其服務能力的正確觀念。】——君特·馮·埃瑟林,1941年。
……
“這裡沒有!”
“這裡也沒有。”彼得·伯頓把雙手插在衣兜裡,口中叼著一根雪茄,臉上寫滿了與周圍的緊張格格不入的愜意,“唉,我們來晚了。那些人的行動仍然比我們快了至少一步,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得來訊息的。”
周圍的游擊隊員們沒有因為他的喪氣話而停下搜尋行動,那些跟隨伯頓一同來到此地的僱員們也一樣。在他們不遠處,是已經陷入了全面混亂中的達卡和神經緊繃的印孟聯軍,只要再多出一顆火星,燃起的沖天大火就會把一年乃至十幾年、幾十年來籠罩在東孟加拉上空的陰雲焚燒得一乾二淨。
彼得·伯頓信馬由韁地沿著來時的道路遠離這座已經空蕩蕩的倉庫,返回到同伴們身旁。離他約有幾百米的左側半倒塌的房屋附近的空地上,忙碌著的埃貢·舒勒仍在回收投入到前線的機甲所取得的資料,但伯頓在乎的並不是這位一旦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就再也不會理睬其他閒事的瑞士學者。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到了雙臂交叉、橫眉冷對他的麥克尼爾。
“我給你準備了好幾種招待方式,其中還包括3種不同的葬禮。”戴著頭盔的德軍顧問沒好氣地盯著自己的同伴,“這樣的驚喜,我可受不住。先不說你來之前本應通知我,看樣子你的擅作主張並沒能給我們帶來任何好處。”
“哦,邁克,這是有原因的。”伯頓用右手夾住雪茄,徑直往麥克尼爾的臉上噴出一個菸圈,“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未知的道路,不是嗎?你有你的辦法,我有我的,而且我想為大家尋找到更方便、更快捷的途徑。”
“這麼長時間沒見,你的口才絲毫不見退步的跡象。但是,世上不存在只憑著一張嘴就能被打敗的敵人。”被伯頓噴了一臉煙霧的麥克尼爾不悅地打斷了伯頓的長篇大論,“別說那些沒用的客套話了,我只問一件事:你要怎麼保證我們既能抓到蒙斯克又讓他說真話?做不到的話就趕快回印度去,別在這裡浪費我們的人力資源。”
然而伯頓的回答根本不能讓麥克尼爾滿意。死裡逃生的伯頓對麥克尼爾坦言,他確實做了一些保險來圍堵泰倫礦業公司,到時候蒙斯克本人和這家企業之中至少要有一個元氣大傷,但這些都只是【可能】而非確定的事。正如伯頓所說的那樣,情報方面的不對稱是無法透過常規手段來克服的,他們也難以在不瞭解蒙斯克全部的底牌(尤其是泰倫礦業公司已經同哪些勢力達成了交易)的情況下封鎖敵人全部的退路。
越想越覺得伯頓只是來特地添亂順便報復一下自己的麥克尼爾不由得又感到頭疼了,他深知情報對於整個團隊的重要性。即便從對應的情報中依照伯頓所推測出的規律探查到了同另一個平行世界有關的【特徵】,他們仍然要以大海撈針的架勢徒勞地準備各種屆時派不上用場的知識和手段。除此之外,更為重要的是他們在其他平行世界具備的身份:倒黴的博尚就是因為被分配了一個比麥克尼爾更加無足輕重的職務而失去了從其他領域協助團隊調查的機會。
“那傢伙肯定已經從達卡逃離了,我們必須馬上攔截住他。”麥克尼爾看了一眼手錶,“雖然這座城市已經被我軍團團包圍,我並不敢擔保所有的指揮官都是清白的。如果他們打算從印軍防守的陣地上突圍,到那時我們就無計可施了。”
“關於這種事,你完全不必擔心。事實上,參加此次圍攻的印軍指揮官裡有一半以上都和我做過一些交易……你知道他們同時還要經商賺錢的。”望著目瞪口呆的麥克尼爾,得意洋洋的伯頓對戰友說,就算蒙斯克等人成功地從印軍控制的地段逃跑,屆時他們也會很快得知相關情報,“軍人哪,一旦開始做兼職了,很快就會忘掉自己的主業……進而全身心地向著另一個方向轉變。”
“所以你在到處逃跑期間又偷偷地賺了一個你個人意義上的……小目標?”麥克尼爾的五官都氣歪了,他當然為伯頓能逢凶化吉而高興,但這位當年把卡薩德騙得團團轉的花花公子所掌握的種種手段有時候甚至會讓他受到驚嚇,“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能不能想辦法直接把蒙斯克的公司搞垮啊?據說你當年從GLA逃跑之後直接導致GLA的經濟狀況在好幾年之內都處於惡性迴圈之中……沒有派你在20世紀90年代末去NOD兄弟會潛伏真是我們的重大損失。”
“……很遺憾,不能。”伯頓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麥克尼爾的試探性請求,“不談我的另一個身份,就單從經濟意義上來講,如果我試圖這麼做,那麼我國的某些銀行就會採取截然相反的行動。你也清楚我上次在韓國輸得多慘,有時候你想賺大錢就必須在大人物裡找到一些能給你提供擔保的老鬼,又或者有人願意給你的所有行為開綠燈。”
達卡現在一定已經亂成一團了,不過麥克尼爾卻沒有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這座鬼城內外都有他安排好的人手去圍堵阿克圖爾斯·蒙斯克的逃生之路,倘若那個以英國退伍軍人兼商人的身份行走於世的傢伙仍然能順利地逃出重圍,那應該被歸結為麥克尼爾依舊技不如人且掌握的資源明顯不對等。身為團隊的領袖,在此時像個普通士兵一樣衝鋒陷陣乃至和肆虐城市內的那些怪物去拼命是不划算的。
為此,他私下裡熱情地迎接了來到前線的伯頓一行人並應伯頓的要求開始了又一輪搜查,企圖找到泰倫礦業公司遺留下的一些證據。目前,泰倫礦業公司在東孟加拉的大部分設施已經落入印孟聯軍手中,但擔心孟加拉人效仿叛軍行為的印軍為了防止孟加拉人直接把泰倫礦業公司等外國企業的產業沒收了事而在接管防務的同時又把部分設施控制權還給了公司的僱員,此舉使得麥克尼爾不得不擔憂蒙斯克仍有藉此起死回生的可能性。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過頭了,應邀四處搜查的游擊隊員和平民一無所獲。在這個不存在魔法也不存在超能力的世界上,蒙斯克要想從他們的注視之中失蹤就必須以某種方式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達卡而不是坐等達卡被攻陷,但麥克尼爾還沒有找到他所需的機會。
不僅如此,米切爾和帕克傳回的情報證明蒙斯克或者說滯留在達卡的泰倫礦業公司以某種麥克尼爾本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遭遇了意外。在帕克對泰倫礦業公司的辦公樓採取行動之前,那裡就已經發生了爆炸且被巴基斯坦士兵封鎖,至於這爆炸是否是巴基斯坦人制造的還有待進一步調查,不過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後續進展了;試圖偷襲泰倫礦業公司在達卡存放重要物資的倉庫的米切爾則不幸地目擊到了那些怪物脫籠而出的瞬間,而麥克尼爾對米切爾處理異形怪物的實際能力持懷疑態度。
“收工吧,這裡沒什麼了。”麥克尼爾又看了一眼手錶,嘆了一口氣,“回去之後又得和所有人解釋……”
“達卡變成這樣,你們就沒有前去稍微干預一下的想法?”伯頓拿起望遠鏡,他只能看到有些處於城市邊緣的建築開始熊熊燃燒,更裡面的情況則是他無法以肉眼觀察到的,“趁亂一舉結束戰爭,想當英雄的能夠如願,想銷燬證據的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麥克尼爾沒理他,只是叫手下準備離開。他欠伯頓不少人情,這些原先被泰倫礦業公司用於儲存物資的地點都是伯頓告訴他的,而伯頓甚至還在泰倫礦業公司向著達卡方向撤退時派出了一些僱員潛入到相應的工廠內去取證,這些證據和麥克尼爾等人在各處療養院蒐集到的證據日後會成為要挾乃至扳倒泰倫礦業公司的利器。然而這些武器終究不如子彈和炮彈更有效,任何真實的證據都可能因為另一方的強勢輿論壓力而成為偽造的,而偽造的證據成真的案例更是比比皆是。
因此,要想更乾脆利落地解決掉以後的一系列麻煩,他們不僅要打擊泰倫礦業公司,更要對蒙斯克本人形成威脅。問題就出在這裡,在伯頓和帕克被迫從東孟加拉撤離之後無法隨時在達卡開展行動的麥克尼爾由於缺乏對蒙斯克的瞭解而無從下手,若是伯頓早些同他恢復聯絡,也許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了。
伯頓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他直到發現麥克尼爾當真要離開時才慌亂起來。
“喂——”
“該做的和不該做的,我們都做了。如果說我們在上一個平行世界只需要做一件事但卻因為實力上的絕對差距而落敗,這一次我們的問題就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大家還分不清主次順序。”麥克尼爾披上外套,一本正經地向伯頓總結起自己對一年來他們的種種經歷的看法,“……還愣著做什麼?我已經說過了,可以收工了。”
但舒勒還不打算馬上離開,他挑了個僻靜的地方採集資料正是為了避免被閒雜人等打擾——為夏普敦公司的測試貢獻了寶貴力量的孟加拉人還有不請自來的印度人也包括在內。同舒勒道別後,麥克尼爾拽著不情願的伯頓乘著吉普車離開,他們得沿著來時的路線撤回到陣地附近。一旦巴基斯坦軍隊開始進攻,麥克尼爾本人必須在陣地上才行。
不過對於巴基斯坦軍隊進行決死反擊的任何猜測可能都有些誇大其詞了,尤其是當達卡內外的巴基斯坦士兵們都在一片混亂中喪失了抵抗意志之後。起先的爆炸和四處出沒於城市中的怪物只是個誘因,那些重新拿起武器開始反抗的城市游擊隊員們也不大可能讓規模龐大的巴基斯坦軍隊傷筋動骨。沒人說得清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究竟是什麼,當軍官們發現了士兵不聽使喚時,一切為時已晚。
但還在達卡執行任務的米切爾和帕克則面臨著更為艱鉅的考驗,他們不能放任這些怪物繼續破壞城市。
“我說,其實我們沒必要在乎這些怪物。這座城市內外的敵軍有將近十萬人,就算他們站在原地讓這些怪物隨便殺,三天三夜時間都不一定殺得完。”氣喘吁吁的白袍大齋會信徒們實在不想再去接近那些危險地段了,“他們的總部恐怕會埋藏著更危險的東西。”
“還有誰是這麼想的?”帕克粗聲粗氣地詢問身旁的同伴們,“不想去的可以撤退,我沒強求你們跟我走。”
事實證明達卡確實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因為帕克在幾分鐘之前就目睹了一架直升機從城市內起飛並向著北方逃竄。他沒見過那架直升機,也並不覺得它會屬於巴基斯坦軍隊,更重要的在這時候有能力乘著直升機逃跑的顯然並非等閒之輩。為終於脫離苦海的陌生人的命運而憂慮的兩秒後,帕克帶領餘下的武裝人員向著泰倫礦業公司辦公樓舊址前進,想從中找到些能為他們的收尾工作提供幫助的重要資料。
大樓還沒有倒塌,但看上去已經搖搖欲墜。一馬當先的帕克讓其餘人員在外面防守,自己帶著幾名看上去還算勇敢的白袍大齋會信徒衝入了火海之中。他以前和伯頓來拜訪蒙斯克的時候雖然沒機會把大樓的每一個角落都走遍,經常出入於其中的經歷使得他能在第一時間鎖定較為重要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