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4:爭鬥時(15)
【我無法預知未來,但我確實瞭解過去。】——詹姆斯·所羅門,2030年11月2日。
……
一旦失去了能夠自由自在行動的便利身份,則只能成為龐大機器上的齒輪、隨著機器的節奏繼續運作下去直到報廢為止。這是迪迪埃·博尚在過去的冒險中最為擔心的事情——身份低微並不會構成致命的阻礙,但要是身份受到了重重限制,那對他來說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訊息。
在必須先取得自主權才能談什麼行動計劃的基礎上,博尚熱切地盼望著他能夠早些脫離約束。不過,藉助身份獲取更多的自由或許更明智一些,否則他將會在短期內獲得成千上萬的敵人,而且印度人大概也不會介意幫助德國人逮捕一些害群之馬。直到邁克爾·麥克尼爾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了那個危險方法的可行性之後,博尚才終於決定加入其中,其結果是他順利地和麥克尼爾一樣來到了危險的東孟加拉戰場上。
但當他真正重獲自由之後,一種異樣的疲倦開始在他的內心滋生。孟加拉危機持續已久,上千萬的孟加拉人因此而受害,此外孟加拉游擊隊和巴基斯坦軍隊雙方各自背後的盟友的加入進一步使得局勢複雜化,這時候博尚無論做什麼都晚了。如果說以前他還能嘗試著為他們的行動總結出確定的長期目標和使命、進而從側面協助麥克尼爾完成任務甚至嘗試著把主導權拿到自己手裡,那麼現在他除了對著地圖乾瞪眼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不管怎麼說,阻止發生在東孟加拉的這場戰爭演變到對他們最不利的局面應該是沒錯的。
北線的壞訊息傳來時,博尚正在休息。他當然不會和任何人承認此事同自己有關,而且他只會覺得那些放鬆警惕的印度人的本事不合格。與其讓那些人日後敗在其他人手裡、造成更大的損失,不如現在就讓他們警醒過來。
話是這麼說,他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無論是德國人還是印度人抑或是孟加拉人,都要承認迪迪埃·博尚對於新生的孟加拉空軍的作用。這位以前名聲不顯的德軍技術士官為他們引進了先進的訓練方法和作戰思維,而且在訓練和戰鬥中都十分樂意為自己的戰友提供必要的支援。眼下敵軍發起了新一輪進攻,他身為孟加拉空軍的左膀右臂,沒理由缺席。
……更沒理由放過這個名正言順地打探些訊息或是剷除一些棘手目標的機會。
博尚並不清楚麥克尼爾的行動,但他相信麥克尼爾總能逢凶化吉的。選定了人手之後,博尚帶領孟加拉飛行員們來到機場上,乘著戰機升空,另有幾名飛行員和士兵登上了等候在一旁的直升機。這支規模相比部署在東孟加拉的巴基斯坦空軍仍然有些差距的軍隊在獲得了德印聯軍支援的飛機後如虎添翼、僅憑著相當於敵人十分之一的兵力就壓制了東孟加拉的巴基斯坦空軍。只要迪迪埃·博尚出現在孟加拉的天空上,每一個曾經心懷夢想的孟加拉人都不會忘記為這位給他們送上了翅膀的【戴達羅斯】以最虔誠的祈禱。
在這片被法蘭西紳士所保護的藍天下,邁克爾·麥克尼爾已經同他同樣虔誠的白袍大齋會盟友們取得了聯絡。這些在聖戰者們入侵後潛伏起來、伺機抵抗的戰士為麥克尼爾手下計程車兵們爭取了足夠的時間,更重要的則是他們比從西線趕來的麥克尼爾等人更加了解當地的環境。透過和一些長期駐紮在本地的白袍大齋會信徒的溝通,麥克尼爾很快打聽到了同落入印軍顧問手中的贓物有關的情報。他並不在乎這些贓物是否恰好就是他所要尋找的那些,反正他很願意藉著這個機會為德國人的盟友掃除一些不合格的廢品。
“聽起來,那是些對你們而言很重要的貨物。”白袍大齋會的首領沒有掉以輕心,他從麥克尼爾不正常的舉動中察覺到了異常,“你好像更關心那些貨物而不是我們或是你的盟友,德國佬。”
“也許吧,我只是個想多賺點錢的普通人。他們做得,我怎麼做不得呢?”麥克尼爾試圖把自己偽裝成另一個伯頓,這樣他就有許多理由為他的反應辯護,“可不要和我說你們見不得這些,我的兄弟們。到處都一樣,人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而工作,就算是願意到這場戰爭中為盟友的自由和信仰奉獻的我們也一樣。當然,我知道你們是一些高尚的人……一些脫離的低階趣味的人,所以我願意接受你們對我的一切批評。”
“那不是重點。”首領嘆了一口氣,“雖然你們看上去像是一支精銳部隊,但你們沒法對付包圍這裡的聖戰者。他們的援軍也會很快趕到。”
“那可不一定。”
麥克尼爾簡單地做了一些部署、讓這些白袍大齋會信徒配合自己帶來計程車兵們共同防禦這座鎮子,而後前去尋找那些被本地的印軍顧問和孟加拉游擊隊私吞的那些貨物。也許孟加拉人是無辜的,也許印度人也只不過是恰好做了一筆不怎麼合法但合情合理的生意,如果他們不恰好撞在麥克尼爾的槍口上,也許直到這場戰爭結束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正義從天而降,起碼麥克尼爾自己是這麼想的。
他自責了半秒左右,這才跳上機甲,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了存放貨物的倉庫附近。本應把守在這裡的警衛早就不見蹤影,不過常人大概也無法輕易地破壞大門。向著外門胡亂掃射了一通之後,麥克尼爾用機甲撞開了大門,他不費吹灰之力地看到了擺放在倉庫裡的那些罐子,上面的標誌寫明這些貨物理論上應該是些瀝青。
“真符合泰倫礦業公司的風格。”麥克尼爾用只有他自己能勉強聽清的聲音自言自語著,他從重獲新生之後——準確地說是一條暫借來的生命——就一直控制不住這種傾向,後來他乾脆權當自己在和李林交流,畢竟那個幾乎可以被稱作惡意的實質化的傢伙無處不在,“得驗貨才行,不過這裡大概有真正的瀝青。”
“確實。”
“唉?”從機甲上跳下來的麥克尼爾差一點摔斷鼻樑骨和門牙,他驚訝地回過頭,正看到李林站在四足武裝機甲前半部分的感測器附近,“我以為你不會在這時候突然說句話來嚇唬我,看來我高估你的底線了。話說回來,也許你應該給我們安排一些更有挑戰性的對手……而不是每次都很溫和地同我們喝茶談人生的那種哲學家。”
“哦。”李林看上去很冷淡,以往這時候他肯定會戲弄麥克尼爾一番,“是什麼讓您產生了你們已經遠離危險的錯覺呢,麥克尼爾將軍?又是什麼讓您認為您的對手安全無害呢?讓我看看,也許太多的彷徨和迷茫讓你們迷失了方向以至於忘記了自己的真實處境。你們有了太多的退路、太多可以依靠的戰友,正如你們生前那樣。”
麥克尼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向其中一個罐子,“我不打算聽你的嘮叨,你過去說了太多僅用來動搖我信心的廢話。如果你突然大發善心地要給我們提供一些情報,我會很感激的。”
“接受我的幫助是要同時接受您永遠支付不起的利息的,麥克尼爾將軍。為著您和您的朋友們的未來著想,也許避免向我求援才是對您來說最明智的選擇。”
“也包括最開始的那次?”
李林沒有回答,而麥克尼爾並不指望對方會回答。他自認為已經摸清了李林的遊戲規則,也許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全部的挑戰,繼而得償所願。
他把心思重新放到了眼前的這些貨物上,但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他最想要的那些證據。重點是泰倫礦業公司的療養院當中的病人,只要他抓出幾個合適的人再將那些幸運兒送給島田真司(沒錯,對於遲早要器官衰竭的不幸者來說,接受島田真司的治療或許是一種解脫),包裹在所謂的【強化作戰服】、【強化劑】、【異形生物細胞】背後的一切都不堪一擊。再進一步,假如他在敵人內部安插了能打探到絕密情報的間諜,或許這謎團也早就解開了。
資訊差帶來的差距終究是決定性的。
漢斯·施密特豁免兵和其他幾名裝甲獵兵趕到倉庫附近時,麥克尼爾剛好從倉庫裡走出來。他見到戰友們到來,連忙向他們揮手,要他們協助自己把裡面的東西全都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