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西摩爾·帕克冷靜地等候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看到了那些向著自己飛快地靠近的遊騎兵,於是更加謹慎了。這不比尋常,他是絕無可能赤手空拳地對付身穿動力裝甲的遊騎兵的,對方只需要一拳就能把他砸到一面磚牆的另一側去。
其中一名遊騎兵看了看在車窗旁露出半個腦袋的帕克,示意其他同伴先搬運車上的貨物。他自己則走到車窗旁,不緊不慢地開啟了頭盔。
“好久不見。”露出了真面目的約書亞·米切爾反而緊張起來,“你不該來這裡的,這地方很不安全。”
“我看不見得,你已經恢復了這裡的秩序。”帕克小聲和對方說著,“前幾天和卡薩德去西線的時候,我們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夥劫匪……可來你這裡的過程中,我沒有被什麼不該出現的人打擾。”
“那只是因為你運氣好而不是因為我的工作很出色。”米切爾自嘲地搖了搖頭,“不然,四面八方的敵人至少要少上一半。”
三言兩語間,米切爾已經猜出了帕克來到此地的原因。他很歡迎帕克的到來,即便對方是被伯頓推來這裡的也一樣。能和值得信任的老朋友並肩作戰對他們來說意味著可以把背後交給可靠的戰友而不必時刻擔心貌合神離的臨時工還有心懷鬼胎的大人物們隨時從背後捅來一刀。鋼爪部隊的創始人熱情地把他的戰友迎下車,只向其他遊騎兵解釋說他們有必要熱情地款待願意冒著種種危險和他人的指責謾罵前來為他們提供物資和裝備的勇士,並不動聲色地建議戰友們為像阿克圖爾斯·蒙斯克這樣慷慨大方的外國友人歡呼。
同樣身為外國人的米切爾有許多繞過遊騎兵同伴們的懷疑的辦法,他帶著帕克逐漸接近自己的據點,說是要讓對方確認貨物已被送達目的地(這樣一來前來跑腿的帕克才有辦法交差)。路過據點的遊騎兵們見了米切爾,紛紛向長官問好並識相地這個外國志願者讓開一條道路。
“把你要做的事情一次性說完,我們這裡的情況並不樂觀。”米切爾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一些,他完全可以把帕克當做正常到訪的後方支援人員對待,“如果你是想找出某些機構和某些團體勾結的證據,我可以幫忙。”
“哦,上帝啊,你們每個人都跟尤里·納爾莫諾夫一樣。”帕克啞然失笑,他雖然向伯頓主動請纓前來此地,但他終究還是在半路上才想清楚前因後果的,而米切爾卻不費吹灰之力地看清了事情的本質,“不過,那傢伙真的會勾結印度東北地區的叛軍嗎?聽說他的設施是那夥準NOD兄弟會信徒的重點襲擊目標。”
“真相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得在快要抽身的時候把伯頓目前最大的合作伙伴從船上踢下去。不出意外的話,當我們在兩側的團隊重新會合的時候,有一夥人需要為此承擔責任。”米切爾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帕克的肩膀,這一下子差點把帕克拍得倒地不起,“……抱歉,我穿著這一身東西好幾天了。”
但這份舒適沒能停留多久,只過了十幾分鍾,米切爾就不得不前去處理一個突然對巴基斯坦士兵發起襲擊的村莊。帕克有些忐忑不安地對米切爾說,那夥村民持有的武器搞不好還是伯頓賣出去的,但米切爾並不在意。
“和打著各種旗號辦壞事的大人物相比,伯頓簡直是聖人。”以暴風般迅捷而強有力的攻勢聞名的GDI將軍無奈地合上了頭盔,“晚上見,或者明天見。在我回來之前不要擅自行動。”
第二天,忙碌了一整晚的遊騎兵們不得不繼續趕去執行任務,因為他們昨天把村莊付之一炬的行為明顯地激起了附近居民的恐慌。儘管有些證據表明似乎應當對村民的反擊負責的是無禮地在村莊中搶劫計程車兵們,約書亞·米切爾仍然認為應當把那些敢於反抗的人消滅之後再談安撫工作。
一晚上沒睡好的帕克也出發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著慘叫聲和什麼東西燃燒時發出的噼裡啪啦聲入睡,但這一次的感覺於他而言多少有些新奇。他穿著一件和其他遊騎兵所使用的動力裝甲相同的裝備,這一層保護色可以讓他避免受到些關注,而他有許多前往附近地區調查的合理藉口。
對阿克圖爾斯·蒙斯克的設施及其盟友的設施進行調查只是必要的形式而已,那傢伙在從事什麼陰謀甚至有沒有參與陰謀都並不重要。自從發現蒙斯克疑似同裝甲獵兵背後的秘密有關後,伯頓便在麥克尼爾的默許下決定將一些有助於他們最終從巴基斯坦脫身以便和印度的麥克尼爾等人會合(或在印度一側的情況發生劇變的時候反過來)的罪名全部扣在蒙斯克頭上。這才是對待合作伙伴的負責態度。
“……不管怎麼說,讓那傢伙為可疑的人體實驗和生化武器研究負責還算合理,可他真的能算得上是勾結NOD兄弟會的激進分子嗎?”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帕克有些懷疑伯頓的主意,他不排除伯頓利令智昏之下為了吞併蒙斯克的財產而做出了錯誤決定的可能性,“一個英國的軍人貴族,就算是暗中資助GLA也不大可能和NOD兄弟會之類的組織混到一起。”
嚴格來說,他只是照著伯頓的指示行動而已。透過反覆排查蒙斯克旗下相關企業的商業活動而認定蒙斯克仍然對他隱瞞了部分設施的伯頓試圖自行找出那些設施的位置,這其中少不了米切爾和其他戰友們的協助,他們提供的一些第一手情報為伯頓的大膽結論奠定了基礎。
在巴基斯坦越來越難以控制孟加拉時,阿克圖爾斯·蒙斯克必然也要為他在東孟加拉的產業尋找後路,這是伯頓的看法。
“見鬼,我想不通他們是怎麼在如此空曠的地方隱藏設施的。”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帕克實在是忍不住了。七月的東孟加拉酷熱不亞於中東地區,再加上他所裝備的動力裝甲又沒有什麼降溫裝置,其結果是他感覺自己幾乎被烤熟。左顧右盼都沒找到附近有什麼可疑設施的帕克打算休息一陣子,他遠遠地看到附近有一片樹叢,便來到大樹下,小心翼翼地開啟了頭盔——這是他能容忍自己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放鬆了。
坐在大樹下,尼克·西摩爾·帕克的心情變得愉快了不少。他的一生便是和NOD兄弟會戰鬥的一生、和那些妨礙人類文明生存下去的官僚對抗的一生。百年的漫長人生轉瞬即逝,留給他的盡是些空洞的回憶。生前死後從未懷疑過自己戰鬥下去的理由的漢子握住手中的輕機槍,他已經很久沒有停下來思考自己的動機了。
東孟加拉已經燃燒了半年之久,它還將繼續燃燒下去,直到【巴基斯坦人】和孟加拉人當中的一方徹底敗退為止。本應祥和安寧的【淨土】之上到處是槍聲,到處是受害者的哭喊聲和絕望的控訴。長時間置身事外的帕克因遠離戰鬥而失去了使用武力手段解決一切問題的信心,他也看得出來東孟加拉的問題其實並不是僅靠殺人放火就能解決的。這些平行世界的矛盾比他生存的時代所面臨的那個矛盾要複雜得多。
不認為自己多麼適合思考哲學問題的帕克合上頭盔面罩,準備動身離開,但從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頓時寒毛直豎——
“喂,我們還有任務呢。”
帕克吃了一驚,他險些直接攻擊從他身後冒出來的另一名遊騎兵。
“我只想在這裡休息一陣,這鬼地方熱得和地獄一樣。”確定沒有表現出明顯敵意的可疑人員所說的是英語後,帕克一面猜測著對方的身份,一面口頭應付著,“……饒了我吧,就算德國佬也規定高溫天氣不能長期工作。”
“別抱怨啦,你也該想想像這麼慷慨的僱主以後要到哪才能找到……”
身下的地面在不斷顫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地下運動。
“哎,夥計。”
“嗯?”
尼克·西摩爾·帕克猛地向對方撞去,他的動力裝甲全速衝刺,把因為將帕克誤當做同伴而猝不及防的敵人撞翻在地。那人於慌亂之中推開帕克,正要起身把不懷好意的冒牌貨打個半死,只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炸開了。望著轟然倒地的敵人,帕克快速繞到敵人後方,舉起輕機槍向著被炸開的裝甲缺口處掃射。只有飛濺的血肉能讓他稍微恢復些理智。
“我說了,老子能一個人把你們這群廢物全都解決掉。”利用卡薩德的小發明擊敗了敵人的帕克對阿拉伯王子的粘性炸彈道了謝,他可沒有感謝卡薩德本人的意思,“……嘿,這下就連麥克尼爾也沒有辦法指責我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