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基斯坦軍官聽了,勃然大怒地躥到米切爾面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
“我求求你趕快去精神病院看病吧,美國佬。”頭銜和米切爾相同但因進入遊騎兵部隊的方式不同而佩戴不同肩章的青年軍官哆嗦著,“虧你說得出來這種話……到時候你就可以直接坐著飛機回家,而我們得留在這裡被憤怒的孟加拉人撕碎。”
“如果我們不採取什麼行動的話,結果是一樣的。”約書亞·米切爾面不改色,他有時候也為合眾國選擇了這種盟友而感到遺憾。但不管怎麼說,此時此刻他不能做出有損合眾國利益的事情。“我們需要建立一個新的防禦機制,就這麼簡單。”
肩上扛著兩顆金色巴斯星式菱形的巴基斯坦軍官沮喪地把米切爾放下,蹲在地上思考人生。
上次孟加拉人渾水摸魚潛入達卡大開殺戒時,如臨大敵的巴基斯坦軍隊出動了大量士兵和其他輔助武裝人員參戰,結果自然是一地雞毛。雖有大量的武裝人員被擊斃,事後的調查證實城市和普通市民在此過程中受到的損害尤為嚴重,且當天魚龍混雜的多支武裝的活躍導致巴基斯坦軍隊最終不得不對內承認他們所定義的【親德武裝】受到的實際損失微乎其微。自那之後,偶爾也有其他孟加拉人在城市內發起襲擊,深受其害計程車兵和警察們越來越不敢出門。
只有那些裝備了動力裝甲的特殊士兵才能承擔危險任務,而巴基斯坦軍隊無法提供更多的動力裝甲。和自力更生的鄰國不同,嚴重依賴進口裝備的巴基斯坦軍隊在其主要盟友保持中立的情況下幾乎找不到其他可靠的幫手,除非他們願意向同為自由世界一員的伊朗求救,但那樣一來西巴基斯坦的教士集團恐怕不會高興。
儘管人微言輕,約書亞·米切爾仍然致力於恢復東孟加拉的秩序。他把治安狀況惡化歸結為巴基斯坦軍隊的鎮壓力度太弱,而他所設計的新計劃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不必說,在他想辦法讓自己的提案被級別更高的遊騎兵指揮官看到之前,他的同僚們紛紛表示這些計劃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在情況無法得到任何改善的條件下疲於奔命地應付永遠殺不完的孟加拉人,而且德國人和印度人對這些叛徒的支援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更要命的是,上次的襲擊證實那些傳言並非是德國人刻意釋放的假訊息——活躍在印度東北地區的叛軍大有趁亂向東孟加拉滲透的趨勢。
必須得想辦法遏制敵人的攻勢,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如果我們手裡有一支能自發地和孟加拉人作戰的民間武裝就好了。”米切爾陷入了遐想之中,他也清楚自己在做夢,“孟加拉人不如我們訓練有素,武器裝備方面也沒法和我們相比,但他們還是把我們打得手忙腳亂……第一是我們必須顧忌盟友和國際社會的影響,第二則是他們有必須戰鬥下去的理由,不像我們當中有很多人只是來找地方上班的。”
“哼,要是某些只管蹲在寺廟裡唸經的傢伙願意到這裡來上陣殺敵,我不介意給他們多捐點錢。”那年輕的巴基斯坦軍官冷笑著,“可他們一天到晚只是盯著法律條文不放,把時間都用在爭權奪利上。當他們為禁止高利貸一詞出現在我國而沾沾自喜時,德國人的走狗都殺到這裡來了……”
同伴的話提醒了米切爾,他該想辦法尋找另一種特殊的外援了。有些不需要理由的鬥志在這種場合下更管用一些。
但他還能去找誰呢?那些勇於內鬥而怯於外戰的傢伙是信不過的,儘管他們平日確實擅長殺人放火,但這些【勇士】當中卻沒有哪一個自願來到東孟加拉參加戰鬥。更何況,這些危險人員失控的代價是米切爾無法承擔的。
不,還有一夥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前提是他需要間接透過伯頓獲得對方的支援和理解。
他已經在這麼做了。早在2月初,採納了伯頓建議的米切爾就按照伯頓的指導向那位盟友傳送了訊息,不過迄今為止他也沒有接到明確的答覆。猜想對方可能一時間無法趕到巴基斯坦的米切爾決定多等待幾天,於是一個月就在他的等待中轉瞬即逝,而轉機仍未到來。
“對了,我託你打聽的那件事——”
“沒聽說。”巴基斯坦軍官詫異地看了米切爾一眼,“我想這只是個謠言,你沒必要在意。”
“就怕有些人不會把它簡單地當謠言處理。”米切爾看上去並不輕鬆,“現在不把這事解決,等幾個月之後要是突然有人跳出來說我是德國間諜,那我可就要倒黴了。”
“你要往樂觀的方面想,說不定再過幾個月——”
米切爾沒敢聽對方說完,他快速地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直接奪路而逃。跑出門好一段路之後,他放慢了腳步,重新思考自己的對策。縱使有千萬般難處,他也要在南亞維持自由世界的火炬不倒,正如他煞費苦心建立鋼爪部隊一般。
第二天早上,米切爾準時趕往訓練基地檢查遊騎兵們的培訓結果。那些在實戰中無法充分發揮作用的遊騎兵很快就不得不把裝備讓給更優秀的同僚,而遊騎兵訓練基地使用的動力裝甲比巴基斯坦軍隊所使用的型號更加古老。看守訓練設施的軍官苦笑著對米切爾說,也許這些老舊的裝備很快也要被徵走了。
“有些動力裝甲不明不白地流失了,誰也沒法追查出它們的下落。”憂鬱的軍官向同伴抱怨著,“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說什麼都沒用了。”
約書亞·米切爾曾經數次提出過要改變訓練方式,他把簡單的橡膠子彈訓練視為上個時代的遺留物。僅僅讓士兵們用軀體銘記疼痛是遠遠不夠的,他們需要的是在戰鬥中動腦而不是陷入失敗和接受懲罰的惡性迴圈之中。不過,悲劇性的是米切爾所設想的改變也建立在更多物資支援的基礎上,這個最大的前提條件成為了他至今無法跨越的天塹。
當天下午,米切爾乘車從基地返回達卡市內,他剛回到自己的住處就接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給他撥打電話的人在他接起電話後一言不發地保持沉默有幾秒鐘,而後自行掛掉了電話。
相貌和麥克尼爾有八成相似但臉部骨骼輪廓更瘦一些的青年見狀,披上衣服就出門了。他乘車前往伯頓和帕克所居住的酒店,那是他們在達卡所控制的一處較為安全的據點。如他所料的那樣,彼得·伯頓和尼克·西摩爾·帕克仍未歸來,而他在出示了相關證明之後來到一間伯頓指定好的安全屋內休息。
過了十分鐘左右,有人敲響了屋門。坐在椅子上思考問題的米切爾聽了一陣,慢悠悠地起身來到門前,先透過門鏡向外看了一眼,而後才開啟屋門。站在門口的來人也不客氣,徑直闖入屋內並隨手關上了屋門。
“我以為你打算在你的利比亞老家或是其他什麼地方安度晚年呢。”米切爾冷笑了一聲,“伯頓說你能幫上忙,我看你充其量只能和西巴基斯坦的某些人一起躲進寺廟裡唸經。”
“雖然我在伊朗的監獄裡蹲了幾個月,好在時間還來得及。”來人是沒留大鬍子的卡薩德,他穿著一件西服,樣子同世上大部分接受了現代生活的人們沒什麼區別,“但我可沒有興趣鞏固你們的勢力……我有權按我自己的方式來協助你們,請你接受這個事實。”
米切爾沒回答,他返回桌子旁,當著卡薩德的面開啟一罐啤酒,那獨特的氣味立刻充滿了房間。
“你怎麼就被伊朗人關起來了?他們可是合眾國的盟友。”
“我也沒想通。”卡薩德似笑非笑地看著大口喝著啤酒的米切爾,“理由可能和你們美國佬當年為了遏制埃瑟林的歐洲而自作聰明地重新扶助俄國佬一樣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