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麥克尼爾又要趕路,伯頓和米拉連忙勸阻,兩人都說昨天才剛剛做完手術的麥克尼爾需要休養。然而,麥克尼爾根本不聽勸,執意要出門。伯頓深知完全義體化的麥克尼爾有著遠比他大的力氣,於是他只做了試探性的阻擋就決定放行。不料,伯頓卻忽視了偶爾才展現出真正力量的米拉,在他驚愕的目光中,米拉以令人難以理解的巨大力量把麥克尼爾從門口硬生生地推回了病床附近。
“聽話,認真養病。”她仰起頭,嚴肅地對麥克尼爾說道。
麥克尼爾跌坐在病床上,喘著粗氣,瞪大眼睛直視著米拉,咧開嘴,滿臉掛著無奈。
“好哇,想不到我也碰到了這麼一天。”說罷,他轉身走到窗前,“我不和你比力氣,跳窗更適合我。”
彼得·伯頓哭笑不得地來回勸阻兩人,總算讓麥克尼爾和米拉之間達成了一致意見。在麥克尼爾保證他不會因為劇烈活動而損壞義體後,米拉這才轉過身放麥克尼爾出門。
由於麥克尼爾隨時都要返回醫院接受檢查,他們不能長期遠離首爾,上一次去開城附近調查已經是冒著極大風險,再返回邊境線頗有一種自尋死路的意味。除了任在永借給他們使用的辦公車輛外,眾人一無所有,唯一能夠派上用場的是麥克尼爾在韓軍內部的少數熟人。然而,柳成禹大領和他計程車兵目前還在首爾修繕城市,似乎無法讓麥克尼爾在首爾以外的地方獲得援助。
“我記著,我當然還記得,我欠你一個勳章呢。”接到麥克尼爾的電話後,柳成禹喜出望外,“嘿,你不要多想,我是真心為你感到高興。你看,金代行最近倡導接納難民,而我手下恰恰就出現了你這樣一位戰鬥英雄,說不定他們會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決定放棄對我的懲罰。”
“看起來,您根本不像是為即將到來的懲罰而擔憂。”麥克尼爾沒好氣地哼了兩聲,“總之,我也希望您在新的崗位上務實地履行自己的義務。對了,柳上校,今天我給您打電話是為了做些調查……”
聽完了麥克尼爾對需求的描述後,柳成禹一頭霧水,但他還是表示一定會為麥克尼爾爭取進入當地的許可權。事實上,那輛火箭彈發射車當時就被發現異樣的韓軍及時擊毀,但韓軍至今沒能從碎片中還原出襲擊者的真實身份。
“我越來越感覺所有人都在試圖殺人滅口。”伯頓帶上了那把陶瓷射釘槍,“很明顯,一夥人負責向開城發射火箭彈,另一夥人負責假裝震驚地把發動襲擊的兇手當場消滅。”
“沒錯,我也這麼看。”麥克尼爾望著窗外空蕩蕩的住宅樓,感慨萬分。
本來應該由麥克尼爾開車,但米拉威脅稱要是麥克尼爾不去後排座位休息,她就把麥克尼爾送回醫院。這等表態把麥克尼爾和伯頓嚇得都不敢反駁,他們當然清楚米拉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她只是不想把義體當做暴力機器而已。
一行人帶著柳成禹大領提供的電子證件向北方行駛,僅在首爾市區外側被衛兵攔下並接受了一番檢查。等到麥克尼爾亮出了士兵的身份後,那些衛兵便一個個敬畏地向著他們敬禮並讓出了道路。
“你看,現在你也是英雄了。”行駛在荒野中的公路上,伯頓肆意地放聲大笑。
“老兄,勳章和讚美都抵不上工作和生計,我之前急於向他們討要表彰的證明只是一種逼不得已的手段。”麥克尼爾興致索然,“我不是貪圖勳章,是怕自己的生活沒有著落,這才想著要從韓國人手裡要來一些能變賣還錢或是能讓我在媒體上出名的工具。”
“你這樣說,會讓所有犧牲計程車兵和想要勳章而求不到的軍官們憤怒的。”米拉衝著後視鏡裡的麥克尼爾笑了笑。
“犧牲計程車兵不是為了勳章而死,他們會理解我的;至於那些軍官呢,他們有更好的工具,何必和我搶勳章呢?”
必要的玩笑使得眾人心中積蓄的壓力和不滿得到了暫時的宣洩,他們保持著樂觀繼續北上,待到太陽逐漸轉過天穹頂部並向著另一側滑落時,麥克尼爾和他的同伴們終於抵達了已經被韓軍封鎖的事故現場附近。來時他要用柳成禹的名頭和檔案來逃避士兵的檢查,現在又輪到他的另一層身份發揮作用了。
麥克尼爾用仍然顯得生硬的韓語對看守附近道路的衛兵說,他們是合同搜查本部派來進行調查的專業人士。這種單方面的宣告自然嚇不到見慣了大場面的衛兵們,可惜士兵們註定找不到任何造價的證據。當他們直接向合同搜查本部諮詢情況時,作戰課的工作人員不出意料地按任在永的吩咐為麥克尼爾做好了掩護。
“非常抱歉——”
沒等衛兵們說完,麥克尼爾的車子已經一溜煙地消失在了無盡的灰塵之中。
“我就知道任中校辦事很令人放心,你看即便我們什麼都沒有通知他,他還是做好了準備。”麥克尼爾沾沾自喜地談起了默契的必要性,“哦,這裡還有一些檔案是我在帝國那邊的朋友提供的,你們不妨看一看。”
2023年12月底戰爭爆發時,韓軍也面臨著艱難的抉擇。已經被金京榮關進了監獄的李璟惠苦於找不到實施戒嚴的藉口,如果她執意要用武力來對付自己的政敵,那麼她的名聲就會在那一天和軍隊一起敗壞——當然,事實證明即便李璟惠意外地憑藉著戰爭的爆發而取得了絕佳的藉口,她和殷熙正大將代表的軍隊強硬派仍然丟光了自己的名聲。除了按照原定計劃向首爾進發的軍隊外,邊境附近的駐軍按陸軍總部的命令進行演習以震懾北方的朝軍,這也是讓不知名的襲擊者有機可乘的直接原因。他們擺脫重重阻礙盜走了一輛火箭彈發射車,並把這致命的造物向著開城發射,造成了包括委員長本人在內的大批平民和官員死傷。
麥克尼爾把車子開到高地上,俯視著山坡下方的公路。
“那輛火箭彈發射車就是在這裡發動襲擊的。”他指著道路的拐角處,“這個缺口正對著開城方向。考慮到當天韓軍正在進行演習,敵人想要無比精準地在委員長訪問開城時襲擊,就必須提前計算好每一個環節花費的時間。”
“說起來,襲擊事件本身的神秘性也值得懷疑。”伯頓若有所思,“演習期間出現這麼嚴重的事故,韓國人卻至今都不知道是什麼人搶走了火箭彈發射車。肯定是埋伏在軍隊中的間諜互相勾結,才能把證據消滅得這麼幹淨。”
“但是,即便襲擊者當時就已經被消滅了……”米拉也在觀察著附近的道路走向,想要從中找出值得懷疑的蛛絲馬跡,“……不應該啊,附近肯定有裝置拍攝到了對應的畫面。”
“在這裡演習的韓軍是第一批被朝軍攻擊的部隊,他們死傷慘重,根本無力抵抗。因此,我們不妨按照最壞的情況來假設:原始記錄已經丟失了。”麥克尼爾嘆了口氣,“除了原始記錄之外,記錄還應該被額外保留在其他地方,比如說陸軍總部。”
麥克尼爾努力地回憶著每一個細節,這是他找出幕後黑手的唯一依據。在這個世界上,他手下沒有勢如破竹的精英軍隊,背後沒有位高權重的養父,麥克尼爾必須依靠自己的實力來化解危機。
“對了,還有一個地方。”他從草坪上跳了起來,“【忠清南道】的陸軍訓練設施,任中校之前和我說過他本來打算去那裡做些調查。如果說陸軍總部是統籌陸軍的心臟,那麼那座已經被摧毀的設施就該是陸軍的骨骼和肌肉,我相信也有一份記錄被儲存在那裡……見鬼,敵人不止比我們快一步,他們的動作實在是讓人難以追趕。”
陸軍總部之前受到殷熙正控制,假如以麥克尼爾所推斷的殷熙正和李泰瀚互相勾結並和PIC合作這一觀點作為基礎,那麼陸軍總部內對殷熙正不利的證據恐怕早就被這位陸軍參謀總長消滅了。然而,神秘的敵人卻選擇了用爆破陸軍訓練設施的方式來銷燬證據,這種手段遠遠比不上在寬敞舒適的辦公廳內直接操縱資料更靈活。一定有什麼原因導致敵人被迫用簡單粗暴的方法阻止韓軍進入陸軍訓練設施,否則他們完全可以用更高效、更隱蔽的手段。
“米拉,用任中校提供的賬號查詢和演習相關的人員,尤其是那些因某些嫌疑而被審查的。”麥克尼爾無法採取行動,他手中的情報十分有限,“注意隱蔽,敵人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只有一份檔案。”不出半個小時,米拉已經完成了工作,“這個人本來負責監視這一帶的戰場情況,襲擊發生前幾分鐘他突然缺席了——事後證明那時有病毒發作並迫使他離場。”
“很好,雖然這並不是我想要的,但總歸比一無所獲要好得多。”麥克尼爾鬆了一口氣,“時間還足夠,咱們繼續去附近搜尋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