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3:白頭(2)
又一輪炮擊結束後,躲藏在掩體中的韓軍士兵迅速地向著險些失陷的陣地前進,他們不會輕易地將前線交給自己的敵人。另一些士兵向著相反方向撤退,他們將一些被嚴密地束縛著計程車兵扔上運輸車,而後動作迅捷地跳上車子,冒著朝軍的炮火撤離了這處陣地。在他們眼前,依舊聳立著的高樓大廈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面紗。朝鮮人認為這座城市是他們真正應當擁有的首都,把未來的首都破壞殆盡顯然不是這些英勇而狂熱計程車兵希望看到的結局。
“怎麼還有?”麥克尼爾把其中一名不斷地亂踢亂叫計程車兵從卡車上拖了下來,“敵人逼近了你們的首都,可你們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士兵失控的問題……”
“也許得到解決,也許不會。”伯頓對這件事毫無興趣,“這種問題該留給電子戰專家去解決,我們的工作是消滅出現在眼前的敵人。”
離他們有十幾米遠的另一條街道上,一輛帶有不少彈痕的吉普車跌跌撞撞地一頭撞在路標上,坐在後排座位上的一名軍官等不及車輛停穩,便從吉普車上跳下,向著對角線方向的大樓跑來。他在手下的呼喊聲中不慌不忙地從麥克尼爾眼前走過,並把其中一名失控的韓軍士兵挪到路邊,以免那人阻擋其他可能經過此地的車輛。
“聽說這裡出現了失控計程車兵,我就立刻趕來了。”任在永神采奕奕地分別和麥克尼爾、米拉握手,“這裡不安全,我們去那棟樓裡尋找裝置。”
“其實我們更希望上級派來更多計程車兵或是送來更多的裝備。”麥克尼爾緊隨任在永身後,“柳上校一直抱怨說,阻礙他在陣地上對朝鮮人實施堅決反擊的直接原因是物資不足。”
“情況會好轉的,嚴重地分散軍隊和警察力量的市民差不多都返回了掩體中,那些不想服從命令的人也乖乖地退回了家裡。”任在永晃著門鎖,見沒有其他開鎖辦法,索性讓麥克尼爾上前砸門。麥克尼爾應聲而起,三拳兩腳把大門拆了下來,在眾人敬佩的目光中將尚且完整的大門扔到了路旁一輛廢棄的小轎車上,“不瞞你說,士兵失控這件事,我們也已經跟蹤調查了很久,說不定今天我們就有辦法結束這場困擾軍隊許久的噩夢。”
“但願如此。”麥克尼爾衝進大廳,粗略地掃視了四周,仔細地檢查了視野中所有的死角,“小心一些,任中校,朝鮮人的步兵正在從各個角落滲透這裡。”
一直以來滯留街頭並堅決地反對李璟惠總統的市民終於還是退卻了,但他們的撤退並非因為戰爭的迫近,或者說戰火逼近首爾也沒有讓他們立刻離開盤踞的街道和廣場。作為反對派首腦之一的梁振萬議員發表了一次演講,希望那些市民在即將到來的危險面前以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優先事項,這才讓大部分市民選擇按照軍隊的安排進入對應的地下掩體。然而,儘管反對派用行動證明他們願意在更大的危機面前服從對手的策略以安撫市民,仍然有一部分市民保持原有態度。
按照他人的行動和言論採取措施的人更容易被人操控,那些自發行動並在某些問題上反對行動的組織者本身的市民則更難被控制。韓國的公民們似乎有一種和軍隊對抗的傳統,過去連韓軍最精銳的部隊都在市民的頑強抵抗面前損失慘重。假如這些市民打定主意不想聽從各個部門及軍隊的指示,軍隊也無計可施,這個時代不屬於軍人。
但是,當一些希望為輔助工作效力的市民忽然遭到失控士兵的襲擊時,一些荒謬的推測便應運而生。有些市民認為,軍隊原本有辦法解決這一問題,卻偏偏一直放任,他們只是為了找到更多的藉口以保護市民為名不斷地剝奪市民的權利。為了避免遭受更多的詰問,先一步行動的情報部門決定儘快查出士兵失控事件背後的真相。
“梁議員還是個善人呢。”
“市民不知道實情也就罷了,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任在永小心翼翼地跟隨著麥克尼爾前進,伯頓站在他身旁保護著他的安全,“北韓軍可能在某些方面落後,但他們的總體實力在東亞地區不可小覷。北韓軍賣到國外的裝備,有些是能在外國被稱為實戰利器的優秀產品。”
“這個我懂,伊朗人就用過朝鮮人出售給他們的火箭炮。”伯頓率先表明自己對這一問題有著更深的領會,“……儘管那並沒能讓伊朗人把俾路支斯坦消滅。哎,我跟你們說,俾路支斯坦那地方——”
“別提你的俾路支斯坦了,問題不在這裡。”麥克尼爾讓米拉搜尋附近的訊號,以便排除可能被朝軍士兵佔領的通道,“就算這個國家保持了多年的和平,他們總該看看和戰爭有關的新聞吧?戰爭到來的時候,平民除了接受軍隊的保護並放棄一部分自由,沒有任何活命的辦法。到了這麼嚴峻的地步,誰還要在這裡談什麼自由,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所有人都被前方發生的爆炸震得後退了幾步,大量土灰劈頭蓋臉地傾瀉在他們的身上。這棟建築被炮彈擊中了,爆炸發生在樓下,離他們所在位置的直線距離不會超過20米。要是麥克尼爾沒有因為聊天而放慢腳步,他也許會成為其中一個被爆炸波及的傷員。灰塵散盡後,麥克尼爾發現前方的地面因爆炸而開裂,他把這一情況告訴了任在永,後者決定從另一條路上樓。
任在永決意藉著又一次發生士兵失控事件的機會找出操控韓軍士兵的幕後黑手,而他選定的這棟辦公大樓也不是普通的民用建築物。戰爭爆發前,這座辦公樓歸屬一家網路公司所有,該公司從事電子腦網路應用和人工智慧方面的研究已有多年,任在永相信他們能夠在不驚動軍隊的情況下利用這家公司的資源解決問題。
“敵人既然能讓士兵失控,說明軍隊掌握的渠道也不會安全。如果我們用軍隊的裝置,也許會正中圈套。”任在永向周圍的韓軍士兵說明了自己的用意,“另外,軍隊裡的關鍵人物曾經提到過,我們的軍隊和其他部門中肯定存在效忠於北韓軍的間諜。現在,連敵人的基本資訊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們不能承受更多的風險。”
“任中校說得對。”和麥克尼爾一起走在前面的米拉舉起左手,示意麥克尼爾暫時停止前進,“儘管我認為發動攻擊的一方不一定是朝鮮人,至少朝鮮人應該知情並且樂於和對方保持目前的默契。”
一名朝軍士兵從麥克尼爾面前的走廊中跑出,他沒有注意到藏在旁邊的麥克尼爾。於是,這名士兵在身中三槍後不出意料地倒在地板上,成為了又一具屍體。伯頓趁機搜走了屍體上的部分可用裝備,而後才在麥克尼爾的催促聲中繼續前進。
第一機甲機械化旅團下轄的三個步兵大隊就在這處寬度約為5千米的街區附近作戰,以抵禦逐漸深入首爾市區內部的朝軍的進攻。按照上級的指示,當他們意識到朝軍可能不太願意把整座城市破壞得一乾二淨時,便試圖利用密集的建築和朝軍展開逐一進行的爭奪戰。這為任在永的工作爭取了不少時間,他可以安心地利用這些公司遺留的裝置追查導致士兵大規模失控的真兇,而不必擔心朝軍迅速地攻陷這裡。儘管如此,他們不能排除少數從封鎖線的缺口進入防線內部的漏網之魚。
“機房在這裡。”任在永及時地拉住了繼續奮力向上奔跑的麥克尼爾,“如果裡面沒有被北韓軍入侵,你們只需要在外面簡要地佈置一些守衛即可。”
“我跟你一起進去……基利安女士也得一起去,她是專家。”麥克尼爾告訴伯頓儘快打穿新的射擊孔,“伯頓,你帶著其他人守在這裡。丁上尉的部隊就在附近,要是有朝鮮人從下方透過,我們就想辦法夾擊他們。”
得到伯頓的肯定答覆後,麥克尼爾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便伸出雙手果斷地砸碎了機房外側的大門。緊隨而至的是另一聲脆響,以為朝軍殺進建築內的麥克尼爾驚慌地回頭一望,原來是伯頓懷裡抱著一塊規模不小的混凝土。
“你在幹什麼?”看到牆上出現的大洞之後,麥克尼爾火冒三丈,他產生了把伯頓直接從這個洞推出去的衝動,“讓你挖個射擊孔,你把牆給拆了——”
“喂,這不公平。”伯頓辯解道,“我還沒用力,它自己就碎了……你看,你看!”他拉著麥克尼爾前來牆體缺口附近檢視牆體的結構,“明明是這牆有問題……空心的,還填充垃圾,呸!”
就像伯頓所說的那樣,本應是實心的牆壁,除了還在他懷裡抱著的混凝土塊之外,剩餘部分是用塗層和質量低劣的垃圾填充物以次充好的產物。這樣的牆壁不可能阻擋朝軍士兵的密集射擊,麥克尼爾幾乎看到了守衛在牆壁後方計程車兵們血流遍地的場景。他壓抑著把建築師和承包商、開發商全部痛罵一遍的衝動,讓伯頓耐心地去尋找其他牆壁,並告訴韓軍士兵們儘量利用好這處已經不可能被修復的缺口。
機房的溫度稍微低一些,據說是裝置過熱可能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壞。麥克尼爾檢查了電力裝置,開啟了房間內的幾組燈,他驚喜地發現供電系統暫時還沒有受到損壞。披著軍大衣的米拉已經開始除錯裝置,一旁的任在永則以一種驚奇而讚賞的目光觀察著這個和麥克尼爾一起活躍在戰場上的女孩。
“她以前是做什麼的?”
“跟我一樣,是個難民,而且都失憶了。”麥克尼爾伸出左手指著自己的腦袋,“但是,如果失憶就能讓我換取這份本事,那也算是一筆相當划算的交易。她之前和我們說,導致士兵失控的原因可能是光學外掛被汙染了。”
“軍隊的結論也是這個。”任在永本人也支援米拉的看法,“所以,網路戰司令部的工作人員試圖透過更新相關外掛並進行覆蓋來解決問題,但最近又一次發生計程車兵失控證明他們的方案是無效的。停用外掛則可能導致嚴重後果,在前線作戰計程車兵離不開那些輔助程式。”
“說說您的想法吧。”麥克尼爾誠懇地請求任在永盡力而為,“不把這個隱患解決,你們計程車兵沒有辦法拋下所有顧慮……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射擊的目標到底是真正的朝鮮士兵還是自己的戰友。”
“定位他們的位置,或者燒燬其中一部分入侵者的電子腦。”這是任在永總結出的有效方案之一,“假如你的朋友所猜測的內容是真實的,我們至少要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那些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協助北韓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