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認為這個新法案可以確保土著或者說非洲公民的合法權益?”
“當然。”總督面不改色地答道。
“我們需要的是具體的時間表,而不是模稜兩可的承諾。”議員看著他身旁的同伴們,似乎在尋找盟友,“想必非洲的公民們和我們有著同樣的看法。把承諾拖個二三十年,靜觀其變,然後再反悔,是很多不稱職的政客常用的伎倆。”
“議員公民,您去過非洲嗎?”總督忽然轉換了話題。
“沒去過,但是——”
“既然您沒去過非洲,那麼您根本不瞭解非洲的風土人情和當前的狀況。”總督語氣嚴厲地說道,“推行法案的路線圖應當依照現實而靈活更改。提前丟擲一個無法兌現的時間表,毫無意義。其他也沒去過非洲的各位議員公民,我希望你們不要在土生土長的非洲人面前大放厥詞。”
麥克尼爾偷笑了一下。他完全理解總督的心態,同時面對進步派和保守派的壓力是非常令人頭疼的,總督在走鋼絲。作為一名總督,他不能讓自己完全地倒向任何一方,那樣他將失去在南非安身立命的根本。殖民地官員該做的是維持平衡,擅自改變現狀只會激怒元老院和執政官,得不償失。
會場左側的進步派嫌總督的方案太保守了,他們巴不得第二天就出現大批土著出身的科學家、商人、工程師甚至是殖民地管理官員;右側的保守派則認為赫爾佐格動搖了殖民地的既有秩序,他們認為當前的殖民地根本不需要任何改革。
下午一點左右,關於法案本身的疑問逐漸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南非當前局勢處理意見上的分歧。此時會場中將近六成議員在睡覺,只有一小部分精力旺盛的傢伙還在和總督辯論。
在過去的長達一個小時的論戰中,總督不停地避重就輕,甩掉了大部分對手的追擊。但是,如果他打算實現自己原本的理念,就必須主動暴露,這時是他最容易受到政敵抨擊的關鍵時刻。
“他們完全清楚,造成土著問題的根源是經濟,而不是政治。”總督小聲對麥克尼爾說道,“然而他們都一致認為透過或駁回某個法案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真不知道他們是裝傻還是真的白痴。”
“或許是白痴在裝懂吧。”麥克尼爾詼諧幽默地回答道。
“……鑑於羅德西亞已經失去控制……”會場右側有三名議員提出了一個新方案,“我們的建議是,將發生混亂的地區暫時從南非分離。南非無法處理羅德西亞,那麼我們讓西南非洲、中央非洲或東非來收拾這些近似公開叛亂的布里塔尼亞人。”
所幸兩種不同的反對派自己先吵了起來。保守派希望繼續強化非洲殖民地的管理機構,直到將整個非洲整合成為一個超級種植園。相比之下,進步派對類似的舉措十分警惕,他們認為問題的根源不是總督或高階專員的權力太小,恰恰是這些人權力太大而且沒有約束(公署的委員會也形同虛設)。為此,進步派的處理意見是直接撤銷現有機構並再次進行詳細劃分,這中間產生的成本不知道會由誰來承擔。
直到反對派只剩下少數幾個人互相爭吵時,總督才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他的方案。
“各位議員公民,你們以為發生在羅德西亞的是什麼?”總督敲了敲講臺,“他們已經公開宣佈要採取君主制並請來布里塔尼亞貴族做國王,我已經把與此相關的證據送交法院了。我們面對的是一群蓄謀叛亂的匪徒,該做的是集中一切力量粉碎叛亂,這時候居然有人在這裡大言不慚地說一切混亂都是因為殖民地管理機構的暴政導致的——睜開眼睛看看,以上帝的名義,他們要請布里塔尼亞人當主子,難道你們認為共和國聯盟還不如布里塔尼亞帝國嗎?”
沒人敢反駁總督的言論。如果有人承認EU的統治不如布里塔尼亞帝國,這種人會立刻喪失一切前途。右側的議員們十分高興,看來總督終於開竅了。
“但是,南非的問題,必須要南非自己來解決。”總督看著手錶,推測他的那些場外盟友是否完成了任務,“事實證明,西南非洲、中央非洲、東非公署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一直秘密支援在南非境內進行破壞活動的散兵遊勇。”
麥克尼爾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安哥拉地區為什麼會出現那些到處打家劫舍卻無人遏制的歹徒了——他們本來就是被殖民地公署養起來給南非製造混亂的工具。或許,殖民地公署向他們開了空頭支票,讓他們自以為能從中獲得什麼利益。但是,其他殖民地刻意危害南非,會得到什麼好處?也許他們想要把南非的礦產收入自己囊中……這無疑是賠本買賣。
當天的會議沒有討論出任何結果,赫爾佐格總督最大的勝利是成功地阻止了針對他的彈劾。
“只要我們搶在對方彈劾我們之前,先參他一本,他們就自顧不暇了。”總督在返回旅館的路上興致勃勃地談起自己的對策。
“那證據是真的嗎?”麥克尼爾有些懷疑。
“沒人在乎證據的真假,如果所有人都相信一件事,假的也是真的。”總督得意地說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