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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伏擊戰的聲勢並不大,雙方的僚兵在亂石叢林間廝殺,也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分出勝負。
談璠心憂石城,一路狂奔,僚兵體力消耗甚大,再加上突然中伏,心裡驚懼,也不知道亂糟糟的亂石密林裡究竟隱藏多少馮氏僚兵。
這般困局,若是馮副將依舊不能取勝,未免也太過無用。
談璠看著傷亡慘重的本部僚兵,心裡直在滴血,憤憤喊道:“撤,跟我撤”,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身後僚兵紛紛且戰且退。
見談氏僚兵退走,很快就隱入林中,馮副將也沒有下令追擊,在這密林之中,同為熟悉地形的僚人,若是對方有心不戰,那是很難追上,更怕馮璠在林中埋伏,對於密林作戰,他們早已經熟知其中利害關係。
待談璠逃遠,馮暄顫顫巍巍的從巨石後走出來,馮副將見狀顧不得清點損失,忙是上前行禮,“二叔,你沒事吧?”
馮暄瞪他一眼,扶著老腰惱怒道:“好你個馮六子,是不是也要將老夫砍殺在這?”
“侄兒不敢,二叔息怒”,馮副將在馮氏排行第六,聞言忙是擺手道歉,然後瞪向周邊的僚兵,“愣著作甚,還不扶著”。
僚兵扶著馮暄在一邊安坐,恭敬的遞上水袋,雖然馮暄出走多年,但他在高州名聲不小,依舊是馮氏二郎,輩分高,地位也高,這些馮氏的僚兵可不敢不敬。
“馮六過來”,馮暄咕嚕嚕的飽飲一袋水,這才正視眼前的問題,揉著老腿,一臉慍怒:“你怎敢私自出戰?若是擴大戰端,如何收場?”
馮副將安排僚兵打掃戰場,也就是拾取兵甲,埋葬屍體,這嶺南炎熱,更加上他們同是僚人,若是任由屍體暴曬腐爛,則太過殘忍。
然後來到馮暄身上躬身站著,忍不住興奮說道:“二叔,我可沒有私自出戰,這是經過經略使同意的,還有,臨出征前,倒老囑託我儘可能的殺傷談氏,這對我馮氏大利啊”。
“經略使準你出兵?”馮暄聽得一驚。
“是啊,經略使已下令建造攻城器械,不日便可強攻石城”,馮副將激動的說道:“到時候談氏一滅,羅州便可再次姓馮了”。
馮暄眉頭緊蹙,心裡滿是不安,“不應該啊,這、這不符合朝廷利益啊”。
“二叔,你說甚?”馮副將沒有聽清,上前問道。
“滾”,馮暄心亂如麻,“做個滑桿抬我去見經略使”。
馮副將忙是應諾,命令僚兵砍伐藤蔓樹幹,迅速編制一個簡易的滑桿,抬著馮暄前往唐軍大營。
這在俚僚部落裡也是十分正常的事,馮暄作為馮氏嫡系,莫說是享受僚兵侍奉,即便是將僚民隨意打殺也不需要負責,這就是羈縻州縣土著僚酋的權力,凌駕於朝廷法度之上。
夜幕降臨,中軍大帳裡燈火通明,馮副將一臉興奮的彙報戰果,聽到談氏領軍之人竟是談殿次子談璠時,高衝眉頭一動,“有沒有傷到談璠?”
馮副將一愣,然後搖搖頭,“那廝非常奸滑,見勢不妙便逃了”。
而一邊安坐的馮暄聽到高衝如此詢問,心中一動,看向高衝。
高衝也是看過來,面色陰沉,“這便是你的勸降?”
馮暄忙是說道:“談殿已決意歸降,只是他心憂其長子安危,因此命談璠前來援救,只是、只是談殿還有些顧慮”。
“有何顧慮?”高衝追問道:“既已決意歸降,何不親自前來?”
馮暄聞言嘴角一扯,親自前來?這不是痴人說夢,萬一有來無回呢。
但現在馮暄可不敢對高衝有絲毫怨懟,他的性命和前途還在高衝手中,當即慎重說道:“談殿謹小慎微,尤為惜命,故讓我在其中傳達”。
高衝冷哼一聲,“說來說去,不過是猜忌朝廷罷了,既如此,留他何用”。
“不”,馮暄慌忙擺手:“不可,經略使息怒,談殿還是可以招撫,即便今日談氏僚兵大敗,但談殿非是衝動之人,他還是對朝廷保持敬畏之心,特別是這次受此慘痛教訓,相信可以堅定他的決心”。
“那你說,他有何顧慮?”看到馮暄完全明白他的用意,高衝也不廢話,直接詢問。
馮暄聞言看一眼馮副將,臉色有些猶豫,終於在眾人的目光中,馮暄緩緩說道:“談殿不願、不願受制於馮氏”。
馮副將聞言臉色一變,“這、二叔他什麼意思?”
馮暄也豁出去,直接說道:“若是朝廷將羅州從高州都督府分離,談殿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