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談殿陷入沉思,馮暄也不逼著他迅速表態,依舊是慢條斯理的自斟自飲,好似穩穩拿捏著談殿一般。
而談殿此時心裡也是非常掙扎,從現實層面上,理智一點來看待的話,他很明白馮暄所言非虛,僅憑他這區區數萬僚人,在大勢面前,絕對難與朝廷爭鋒,畢竟時代不同。
現在需要面對的是一個大一統的中原王朝,談殿並沒有失智,更不會囂張到以數萬僚人之力就跟朝廷作對,他一直是遊走於邊緣,用高衝的話來說,就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儘管知道實力相差懸殊,但談殿心裡也很是不服,他向來性格不羈,當年在前隋時也曾擔任官職,但是他受不了稱臣上貢那一套,只願繼續在大山裡耀武揚威,作為一人獨尊的大酋長,豈不更加快活。
“馮二,你為保命,前來勸降,我不怪你,但這事我絕無可能同意”。
想到下山之後,便要上貢稱臣,搞不好還要在馮盎麾下任職,聽馮三驅使,談殿心中便頓時堅定想法,如此一來豈不是又回到百年來,談氏附庸於馮氏的局面,這是談殿絕對不可以接受的。
“談兄,你、果真要一意孤行?”馮暄頓時臉色慌亂,再無先前那份淡然從容,他本以為談殿定會聽從他的勸諫,只是沒想到談殿心中的執念如此之深。
“絕無可能”,談殿冷聲說道:“你再勸一句,休怪我翻臉無情”。
馮暄臉色煞白,額頭上泛起絲絲汗珠,神情慌亂無措,呢喃道:“若是放火燒山,你我、你我難逃一死啊”。
談殿聞言只覺得心中煩躁,憤憤拂袖而走。
馮暄見狀也不阻攔,現在談殿沒有當面翻臉,已是看在多年交情,若是他作為說客,如此不識好歹,一個不慎,談殿真有可能痛下狠手。
畢竟,於公,談殿仇視官府,於私,談殿仇視馮氏。
馮暄一人獨酌良久,最後直到八分醉意,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口。
“倒老命我帶你前去客房歇息”,門口守衛也是聽聞馮暄名聲,也不敢怠慢,忙是攙著馮暄下去。
盤蛇嶺的勸降陷入僵局,另一邊,高衝率軍長驅直入,直接越過高羅兩州的界山五指嶺,進入羅州境內。
羅州五縣,石城,招義,零綠,吳川,南河,實際上也只有治所石城、招義,還有沿海的吳川,這兩三個城池值得一提,其他兩城或地處偏遠,或位於山中,貧瘠蠻荒,向來不受重視,甚至於官府也僅僅是一個擺設而已。
招義城在羅州中部,北邊便是白州,而治所石城則在羅州東部,從高州進入羅州,越過南石州的治所石龍,便可逼近石城。
早在進入羅州時,高衝便已經收到石城的相關情報,石城僅有一千多人駐守,主將正是談殿之子談珩,其中八百人是原本的羅州府兵,三百餘人是山中僚兵。
這些僚兵現在也可以稱之為談氏僚兵,他們原本生活在莽莽大山之中,後來依附於談殿生存,聽其徵調,為其征戰,所以稱之談氏僚兵,也並無不可。
一千一百人,這個數量只會多不會少,羅州本就貧瘠,若非臨近雷州等地,也不會有兵力駐守,雖有八百人,但其中可戰之兵,應該不會超過五百。
特別是這個地方多少年來沒有打過惡仗,當年談殿從山裡打出來的時候,沒有受到什麼抵抗就拿下羅州,由此可見一斑。
五千兵馬駐紮石城外,趁著天色還沒徹底暗下來,高衝便帶著眾人來到城外觀察城防。
“經略,你打算如何用兵?”龐孝節摩拳擦掌,略顯激動的問道:“末將任憑驅馳”。
他對高衝以往的戰績崇拜已久,現在終於有機會跟隨高衝一起打仗,心裡很是興奮。
高衝負手凝望城池,轉頭看見龐孝節戰意昂然的樣子,只是輕聲一笑,“五千戰兵,面對一千雜兵,還需要問我如何用兵?”
龐孝節聞言咧嘴一笑,“那倒也是,只需一個衝陣,末將自信可以殺散他們”,但說完之後,便是臉色一苦,“可是他們也不出城啊”。
高衝微微頷首,看向田陽明等人,“你們有什麼想法?”
田陽明撓撓頭,“五千人攻城有些為難了,再說我們也建造攻城器械”。
那名來自馮氏的副將見狀說道:“五千人不足以攻城,那就只能引誘賊軍出城來戰了,只是守城之人是談珩,這賊廝恐怕不會輕易中計”。
高衝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馮副將,這人是馮盎的從弟,一路行來沉默寡言,沒有多少存在感,但是這簡短的一句發言,包含兩個內容,其一引誘賊軍出城,其二談珩不會輕易中計。
馮副將的言語雖不多,但這一句話所含的內容卻是不少,看見馮氏能人也是不少。
高衝也是頷首認同,“這談珩頗類其父,行事謹慎,現在他擺出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顯然不會輕易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