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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兄長的話,龐孝節也是非常無奈。
只憑這短短几句對話,便可以看出龐孝泰的性格。
一會兒說寧氏勢大,難以徹底剿滅;一會兒說朝廷坐擁天下,小小寧氏難以抗衡。
可見龐孝泰完全沒有主見,只是隨他人看法而動搖個人的觀點。
“大哥,寧氏再怎麼強橫,也只是困居嶺南這一隅之地,現在高經略代表朝廷坐鎮嶺南,寧氏若繼續這般無禮不恭,遲早生禍。
突厥那般強盛,二十萬大軍壓境,結果如何?高經略略施小計,便將其逼退,寧氏比之突厥如何?”
龐孝節在一旁鄭重其事的問道。
龐孝節一怔,毫不猶豫的說道:“那自是不如”。
“突厥頡利可汗何等人物,他都鬥不過高經略,你憑什麼以為寧長真這個將死之人可以全身而退?”龐孝節繼續追問道。
“將死之人?”龐孝泰只聽到這四個字,“什麼意思?”
龐孝節看看左右,附耳說道:“據可靠訊息,寧長真身體不行,恐離大去之日不遠矣”。
“什麼?”龐孝泰猛然色變,“這怎麼可能?”
寧長真威壓嶺南數十年,白州龐氏自龐孝泰的爺爺輩便是依附於寧長真,聽到這個訊息還真是把龐孝泰給震驚到了。
“怎麼不可能”,龐孝節言辭鑿鑿的正色道:“人生七十古來稀,那寧長真多大年紀了,快八十了吧,不死還能活幾年。
寧長真一死,你覺得寧洄藻還能抵抗高州馮盎和瀧州陳龍樹?更何況還有高經略在後面,我實話跟你說吧,大哥你若是繼續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遲早會給龐氏帶來禍端,朝廷……容不下三心二意之人”。
聽得這話,龐孝泰身子一顫,直接瞪眼道:“屁話,我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龐孝節沒有理會,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龐孝泰迎著龐孝節的目光,只是搖頭一嘆,“二郎你還年輕,不知道寧長真的手段,我家三代依附於寧氏,若是寧氏不死,等朝廷大軍退去後,寧氏豈能輕饒我家”。
“那就徹底把寧氏打死,甚至於取代寧氏”,龐孝節一拍案桌,怒喝道:“總之一句話,朝廷,高經略,不會再容許大哥你做那糊塗事,一旦再犯,則罪同謀逆”。
龐孝泰沉思良久,繼而深深地看一眼龐孝節,“便依二郎之意,如果開戰,龐氏全力……平叛”。
說出這句話後,龐孝泰只覺得渾身一鬆,然後疲憊的揮揮手,“下去整軍吧”。
龐孝節拱手一拜,轉身離去。
營房裡,龐孝泰一人獨坐,良久,只是臉上泛起苦澀,手中把玩著白州刺史的印紐,輕聲呢喃道:“只知我優柔寡斷,殊不知當家不易啊,左右逢源,也是左右為難啊”。
龐孝泰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刺史,一個合格的大酋長,他所做的一切全部是為了白州安定,但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臣子,不是一個合格的將領。
他沒有野心,沒有心思稱王稱霸,也沒有心思去加官進爵,只想使得白州穩定繁榮。
朝廷勢大,寧氏何嘗不強,嶺南這個地方,千百年來便是實行羈縻之策,龐孝泰看得很透徹。
別看現在寧氏對朝廷不敬,但是一旦寧氏表示臣服,繼續上貢稱臣,欽州,以及嶺南西部,依舊是寧氏稱霸,到時候朝廷依然承認寧氏的地位,甚至會對寧氏家主加官進爵,這就是羈縻之策。
朝廷,需要的不過是一個面子而已,龐孝泰可以斷定,一旦寧長真上表臣服,朝廷一定既往不咎。
到那個時候,白州龐氏將何去何從,如何應對來自於寧氏的打擊報復,龐孝泰很是憂慮。
至於龐孝節的意思他很明白,左右逢源乃是大忌,但他何嘗不是左右為難,他是家主,他是白州俚僚的大酋長,他是白州的刺史,他顧慮的不僅是現在,更有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