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高侃心中,他的兄長高衝向來是智計在握,一副悠然自得的風範,現在竟是如此盛怒,可見寧洄藻進駐合浦縣這件事有多麼離譜。
高侃已經十五歲,他和薛仁貴幾個人平日裡在一起讀書習武,討論天下大事,甚至高衝將一些不甚重要的政令也交給他們處理。
他們四個少年已經算是高衝這個經略使的幕僚掾屬,也就是秘書助理一般,從而對於一些大事也有獨特的見解,所以高侃他心裡很清楚高衝為什麼如此失態。
寧道明本來就是寧家人,得到家主寧長真的支援後起兵反叛,寧長真雖然沒有明目張膽的反叛,但也提出固境自守這個模糊的割據概念。
若不是看在欽州寧氏是俚僚大酋長的份上,嚴格意義上來說,寧長真已經是謀逆大罪了。
但是現在,寧道明已經兵敗身亡,寧長真不僅沒有第一時間向朝廷謝罪,他的長子,也就是未來的寧氏家主寧洄藻反而進駐合浦縣。
合浦縣是越州的治所,越州刺史寧道明反叛身死,自當由朝廷來接管越州,進行下一步的戰後安撫,而寧洄藻是欽州刺史,越州雖是隸屬於欽州都督府麾下,但寧洄藻也無權干涉越州軍政。
寧長真倒是有這個權力,但是追究起來,他統轄下的州縣謀反,還是他的侄子,豈不是更應該追究寧長真的責任?
現在倒好,寧長真不僅沒有態度恭謹的請罪,反而將越州視作寧氏的囊中之物,直接派遣兒子寧洄藻接管,他雖是欽州都督,但越州屬於中州,刺史位列整四品,屬於封疆大吏,可不是他一個都督可以隨意任命。
“走”,高衝隨意掬捧水洗把臉,沉聲道:“喚寧龐二位使君速來前館”。
高侃立即前去傳話,高衝等人進駐安昌縣,並沒有入住縣衙,而是住在驛館。
門口的薛仁貴進來,給高衝整理衣襟,一邊皺眉說道:“師父,寧氏如此猖狂,那寧使君可以信嗎?”
高衝聞言一笑,“他已經用寧道明的人頭和五萬叛軍來證明了,若這也是偽裝,那未免太誇張了”。
薛仁貴聞言仔細想想也是認同,平定寧道明叛亂,雖然盧南定為首功,但寧純無疑是出力最大,他若是心向寧氏,斷然不會如此。
不多時,等高衝來到前館時,寧純二人已經到了,兩個人面色凝重,顯然是已經聽說寧洄藻進駐合浦縣一事。
“如和,說說你的看法”,高衝來到首位坐下,也不耽擱直接看向寧純。
寧純見高衝第一個便問他,只得苦笑一聲,“寧長真早已將越州視作領地,或許以為經略不敢對寧氏如何,所以才敢如此直接”。
高衝神色毫不意外,他知道寧純的秉性絕不會偏向寧氏,身旁侍奉的薛仁貴也是深深地看一眼寧純。
只有龐孝泰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高衝不用問也知道他的心思,無非就是看到寧長真現在如此猖狂,竟敢跟朝廷爭地盤,心裡對寧長真的恐懼再次升起來了。
高衝也不耽擱,直接說道:“越州是朝廷的越州,而不是寧氏的越州,越州上下屬官,應由朝廷任命,而不是他寧氏。
寧洄藻此舉,無異於挑釁朝廷威嚴,絕不容許。計劃不變,午時過後,兵進合浦縣,如若寧洄藻膽敢反抗,殺”。
聽得高衝如此強硬的話語,寧純只是來喟嘆一聲,起身應著,龐孝泰雖然有些膽怯,但更不敢違抗高衝的命令,自是應諾。
“二位使君,下去整軍吧”,高衝吩咐道。
二人領命而去。
“你們有什麼想法?”高衝回到後院,一邊吃些早茶,一邊問道。
高侃看一眼薛仁貴三人,直言道:“寧使君忠心耿耿,且對於寧氏心意決絕,或可重用”。
薛仁貴聽得這話也是點點頭,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之前的懷疑有些小人之心了”。
高衝擺擺手示意無妨,這時抱著碗吸溜的突地謹忽然說道:“那個白州龐使君太怯懦了,反倒是他弟弟還有些膽魄”。
高衝聞言有些詫異,只看著突地謹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
對於龐孝泰的從弟龐孝節,高衝不甚熟悉,只知道龐孝節一直充當龐孝泰的副將,統管白州僚兵,對這個弟弟,龐孝泰也是相當信任,一應軍務,悉數委於龐孝節。
突地謹見師父頗為看重,放下碗,擦擦嘴,直接說道:“先前行軍途中見龐孝節也是提著長槍,駐營時一時手癢,便向他討教幾招,因而認得,他是一個奢遮大氣的好漢,比他兄長爽利”。
在這一行人裡,高衝、高侃使槊,薛仁貴使戟,裴行儉不擅長兵,使家傳劍術,寧純文士,同樣使劍,龐孝泰使橫刀,唯有龐孝節使用長槍,畢竟長槍造價低廉,屬於最常見的長兵。
突地謹也是使用長槍,因突地稽一時技癢,主動討教,二人因此相識。
高衝若有所思,直接說道:“謹行你現在去一趟大營,把龐孝節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