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有話說”,高衝可不會跟這廝客氣,奔波大半日,早就餓了,一屁股坐下來便是抓起一個羊腿來啃。
羅士信給高衝滿上一杯酒,挑眉笑道:“你抓起來就吃,就不怕我下毒?要知道你可是巡察諸州的,地方官吏最是恨你了”。
“就你”,高衝嘴角嚼著羊肉含湖不清的說道:“你要能下狠心毒死我,你就不是羅士信了”。
羅士信一頓,然後搖頭嘆道:“當年你千里傳信,在洺水救我一命,我雖然始終想不通你為何相距千里竟能知曉洺水戰局,但是我羅勇認你這個救命恩人”。
“我過命的兄弟不多,秦二哥一個,咬金一個,懋公一個,還有一個薄命的守敬兄弟……”。
程知節,字義貞,小字咬金。守敬便是裴行儼,在洛陽因圖謀復立越王楊侗被王世充所殺。
高衝並未說話,嚥下羊肉後,拿起餐布擦擦手,端起酒水一飲而盡,靜靜地等著羅士信說下去,他知道羅士信沒說完。
“我知道太子既然讓你來巡察諸州,並且你接了這個差事,那肯定是不怕得罪人的”。
羅士信同樣飲下一杯酒繼續說道:“只是我外放這幾年,眼睜睜的看到一些事情無能為力,你也是出自世家,但你跟他們不同,你或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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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羅士信撇嘴一笑:“記得初來絳州的時候,我卯時點將,一共十三個驃騎,哦,現在叫統軍了,只來了七個,另外五個裡面有三個姓王”。
說著羅士信瞥一眼高衝,“太原王氏的王”。
高衝微微頷首,這些情況他何嘗不知,世家之所以強大,便是在於這裡。
別以為你是皇帝就可以獨裁,比如說直接發兵滅世家?
首先旨意能不能順利透過三省頒佈另說,錢糧呢?府兵呢?將領呢?
便拿羅士信所說的太原王氏而言,僅僅新舊唐書記載有名有姓有官職的太原王氏之人,便多達三百多十餘人,其中宰相十三人。
這三百六十餘人可是登上史書的人,並非是籍籍無名的中下層官吏,許多中下層官吏並沒有資格記錄史冊。
只拿驃騎將軍現稱統軍,後稱折衝都尉)來說,掌管一地軍府,鎮守一方。
上府一千五百人,位列正四品。中府一千人,位列從四品。下府八百人,位列正五品。
這些人便是組成大唐府兵的中堅力量,軍府分散在全國各地,其主要將領多由當地的世家豪族擔任。
“你想說太原王氏?”高衝手不停箸,毫不在意的說道。
世家對於官府的控制,他心裡一清二楚,將來一定會想辦法制衡,但他畢竟是利益既得者,他不可能掀這個桌子。
更重要的是高衝非常清楚,世家並非全是害處,唐朝世家不是宋朝士大夫和明朝黨人,世家也並沒有那麼容易削弱,只能徐徐圖之。
見高衝不以為意的樣子,羅士信有些詫異,“你不驚訝嗎?絳州刺史王繇,這人心思很深,他跟前太子中允王珪同出太原王氏祁縣房”。
“士信”,高衝舉杯說道:“我很高興你跟我說這些,這說明你是真拿我當兄弟,這些我心裡有數,你莫要牽扯太深了,畢竟你還要坐鎮絳州,你只需要記住,牢牢把控住轄地軍權,深深記住太子恩德,兄弟我不會害你”。
“好你個高攸之”,羅士信一聽便明白過來,笑罵道:“枉我為你擔心的要死,特意來這截住你,生怕你被王繇矇蔽,原來你早就什麼都知道了”。
這個時候人人以世家豪族為榮耀,恨不得娶五姓女,恨不得嫁五姓男,羅士信敢冒這個風險給高衝揭露,足以說明他重情重義。
接下來二人觥籌交錯,再不諱言。
羅士信雖然于軍事頗有謀略,但是對於官場這些門道實在費解,直接問道:“你將薛實三人直接送去薛家,就這麼信任那薛家家主?萬一他們坑你一把呢?”
“怎麼坑我?”高衝挑眉笑問道:“把人放了?或許藏起來?他們沒那個膽子,再者說這是薛收點頭同意的”。
“你知道薛家家主是誰嗎?”
見羅士信依舊是不放心,高衝繼續說道。
羅士信搖搖頭,“我對這不感興趣”。
“薛大年,薛收的親哥哥”,高衝笑道。
羅士信一怔,他明顯不知這一段隱秘,“快給我講講,到底怎回事,薛收不是沒有兄弟嗎?”
看著他滿滿的好奇心,高衝頓時失笑,緩緩說道:“薛收之父乃是大儒薛道衡,號稱‘河東孔子,楊震再世’,薛道衡生有五子……”。
羅士信突然說道:“孔子我知道,跟我都是山東的,那楊震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