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間汗珠迅速凝結,順著趙謙的面頰滑落,不一會兒就將白色衣襟浸溼一大片。
女兒趙思雨陷害豫王府妾室這筆賬,蕭元一終究不會輕易饒過趙謙。
趙謙心中叫苦,自己的小辮子被人家緊緊攥在手心,偏這人又是個翻臉無情的主兒,當時沒將他一擼到底,也不過是想他源源不斷將銀子雙手奉上。
趙謙算是看透了,蕭元一少年老成,心機深沉。雁過拔毛手段高超,留著他自己養肥了就來收割一番。
半生商海沉浮,又與秦漢易這樣的貪官汙吏打了多年交道,趙謙的城府與心理素質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會哭的孩子有奶喝!
若每次都老老實實雙手奉上,那他趙謙早晚有一天會成為一隻再也長不出毛的大雁!
“王爺,在下實在是沒錢了!”
趙謙走上前,跪在蕭元一腳下,垂下頭,不看他的臉色,將姿態放到最低,試圖與他說說自己的艱辛,“在下是做馬匹生意,主要是靠邊關幾個小部落圈養馬群。
天殺的翰躂族,到處掠殺部落,搶奪他們的財產。在下的馬群也被搶得一乾二淨,今年可謂是顆粒無收,賠的是血本無歸!”
蕭元一冷哼一聲,擺弄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皮都沒抬一下,“趙老闆,這是你生意上的事,與本王說得著嗎?”
他的冷酷無情,趙謙早就領教過,可還是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他頓了頓,俯身磕了一個頭,再抬頭時已是老淚縱橫,“王爺,你若還逼在下捐銀子,那在下也就只能帶著一家老小跳了井,騰出宅子賣了換銀子給您!”
蕭元一抬起眼皮,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番。
趙謙跪在那裡,腦袋卑微的垂著,看起來像一個要被逼良為娼的良家婦女,悲悲慼慼,委委屈屈,真是可憐的很。
而廳前其他富貴老爺們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看蕭元一就像在看一個惡霸,明明想打抱不平,卻又迫於惡霸的淫威,不敢輕舉妄動。
哭窮賣慘,博同情,隨便把蕭元一塑造成一個不仁不義、逼人走投無路的窮兇極惡之徒!
趙謙還真是有一手。
廳前其他老爺們也都是人精,趙謙的悲情戲碼,他們看得明白,也紛紛大著膽子向蕭元一訴起苦衷。
“王爺,漳州戰亂,商隊銳減,在下的客棧生意也受了不小的衝擊。也實在拿出銀子!”
“在下也是,現在都是靠發賣府中奴婢換銀子,艱難度日!”
“是啊,大家都不容易!”
“······”
聽完眾人的訴苦,蕭元一收回打量的目光,嘴角上揚,還笑出了聲,“呵呵~”且越笑聲音越大,好像是看了一場喜劇忍俊不禁。
他越笑廳前老爺們心裡就越沒底,被人反將一軍,不應該是勃然大怒,為何笑個不停?
廳前跪著的趙謙,更是冷汗淋漓,他本就是在拿命去賭。
賭蕭元一剛在漳州執政,不敢濫殺無辜。最多發一通火,怒斥他或是受些皮肉之苦,可這笑又是幾個意思?
趙謙還真是看不透,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少年王爺。
“趙老闆,快請起!”蕭元一挑著眉梢,似笑非笑,“以及在座的各位,本王可沒有為難你們的意思。”
趙謙為何能成為漳州首富,難道真的是靠販賣馬匹?
馬匹生意不過是個幌子,他真正在做的是販賣兵器的生意。邊外部族有哪個沒從他手中買過長弩彎刀?
被戰亂殃及,血本無歸?
趙謙還真是愛說反話,正是因為年年戰亂,他才能賺得盆滿缽盈,一躍成為漳州首富!
還有廳中,這一個個華服加身卻道貌岸然的富貴老爺,有哪個不是在戰亂前夕囤積貨品,再以高價拋售給平民百姓?
將老百姓的血汗錢吃得渣都不剩,如今給他們放一丁點血,就叫喚的痛不欲生!
蕭元一起身,踱步到廳中央,負手而立,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語重心長。
“漳州連年戰亂,百姓流離失所,今年更甚!”他眉頭緊鎖,肅了神情,環顧四周,“前幾日,安華街有流民聚眾鬧事,各位可知曉?”
“聽說王大人已將幾名為首者抓了起來。”趙謙接話道。
蕭元一微微一笑,“抓是抓了起來,可漳州各縣的流民還在源源不斷的進入城中,甚至於落草為寇。”